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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年過去了,玉瓷杯上也有了幾絲裂痕。他的冷漠之於雲舒,又何嘗不似那盞玉杯?

  送予他的那些奇珍異寶,就是雲舒對他所說「白眼狼」一句的償還。

  雲舒念念不忘,他卻冷眼相待。

  因果報應,因果報應。

  *

  往無止峰上送酒的小童滿臉大汗,將酒水送到院落門口就大喊一聲:「師兄,酒水便放在這兒了。」

  門內沒有聲響,小童見怪不怪的起身,他擦擦頭上的汗,轉眼離開了此地。

  真是怪事,自從無止峰上的幾位師兄莫名其妙沉睡了三個月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吵鬧著要去找已經離開師門的雲舒師兄,凌清真人將他們關在了雲舒師兄的院落之後,這幾位師兄反而安靜了下來,每日飲酒澆愁,再也不鬧著要去找雲舒師兄了。

  便是院落大門開著,幾位師兄也是一副不想踏出院落一步的樣子。

  這幅樣子看在別人眼中實在古怪,但云蠻知道,他們只有在這裡待著才能冷靜。

  自然,不出現在雲舒師弟面前才是贖罪,在大師兄和二師兄剛從秘境醒來便想衝出去找裴雲舒時,雲蠻就將他們攔了下來,他隻眼眶通紅的說了一句:「你們是想要幻境中的事重演一遍嗎?」

  大師兄和二師兄便平靜下來了。

  接下來,便是師父或者說是師父連同師祖,將他們關在了門內。

  大師兄和二師兄對裴雲舒的執念已經深入骨髓,他們在幻境中待了數百年,那裡沒有裴雲舒,只有無窮無盡的悔意和痛恨,漫長的時光成為了一種折磨,幻境也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牢籠。那種逼仄而壓抑的漫長,足夠逼瘋每一個人。

  時光僅僅只過了二十年,雲蠻便沒有忍住,他向著師父懇求,讓師父帶著他掙脫出了幻境。

  回到現實中時,雲蠻就足足枯坐了一月有餘。

  大師兄和二師兄被困在秘境中過了數百年,相比於兩位師兄,雲蠻已經很是幸運,他也終於知曉,為何雲舒師弟會有之前種種的行為了。

  師弟想離開他們,是因為他們做錯的那些事。後悔這兩個字,是能折磨死一個人的。

  雲蠻踏出院落,將小童送來的酒水搬回院中,他站在門旁,眺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高峰,不由自主想到雲舒師弟那些時日是如何挺過來的?

  他可以出門,但云舒師弟卻連一間小小房子都出不去。

  雲蠻想了許久,半晌苦笑著搖了搖頭,步伐沉重地回了院中。

  *

  「裴雲舒成婚了」這個消息從元靈宮傳出,轉瞬之間便蔓延到了單水宗上。

  認識裴雲舒的師兄弟們自然是好奇無比,不認識的也只是一耳帶過,但這則消息傳到無止峰上時,滿身酒味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卻是沉默許久,扔下了酒瓶,找到了無忘尊者。

  在無忘尊者閉關洞穴之前求了許久,無忘尊者才讓他們進來。

  常年經過酒水侵泡的嗓音沙啞,大師兄直直看向師祖,「師祖,雲舒師弟成婚了。」

  他的唇瓣幹掉了皮,面容憔悴沒有曾經的意氣風發,「師祖,我們不知師弟如今在哪,只想……只想看一看師弟如今是何模樣。」

  二師兄在一旁沉默著,聽到了這句話,黝黑無光的眼睛變投向了無忘尊者。

  無忘尊者沒有睜開眼,姿勢也未曾變動,只揮一揮衣袖,一面水鏡便懸浮在了空中。

  那是裴雲舒成婚那日,魔物給無忘尊者看的鏡像。

  笑意盈盈,裴雲舒身著紅衣,被燭尤的模樣逗得要笑不笑,臉頰緋紅,眉眼生動。

  是十分快活的模樣。

  二師兄眼珠轉了一圈,定定看著水鏡之中的裴雲舒。

  這是還未身死的師弟,二師兄的眉目之間染上了許久未曾出現的溫柔,眼中陡然泛起波瀾,看著裴雲舒嘴角的笑。

  這笑意是真實存在的,數百年之後,他還能看到師弟如此開心的模樣。

  二師兄垂下眼,只覺得心中一片酸澀。他頓了頓,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蛇皮薄紗,整齊疊放在師祖面前,「這也是雲舒師弟的東西。」

  放完這件衣衫,二師兄再看了最後一眼水鏡,眼中全是裴雲舒大笑著的歡喜模樣,他從裴雲舒的眼中滑到指尖,最終轉身,無聲離開了這裡。

  雲城是天之驕子,害了一個人一輩子,在無限的追思當中,他不敢上前了。

  還好這輩子的雲舒師弟修為高深,若是雲舒師弟抵擋不了他,他是否就會用修為逼迫師弟呢?

  必定會的。

  洞穴之外,厚雪已經積了一地。

  寒冷的空氣吸入肺中,讓人神智都清醒了幾分。

  雲城看著灰濛濛的天際,身後的大師兄緩緩走到他的身邊站定。

  兩個人沉默半晌,大師兄突然啞聲道:「我真想殺了你。」

  雲城哈哈大笑:「那就來殺吧。」

  大師兄沉默一會兒,苦笑:「我都這麼想殺了你,可雲舒師弟卻對你沒有殺意。」

  雲城大笑的嘴角忽的僵了,他扯平了笑,默不作聲地走了。

  「得不到的東西寧願毀了也不給別人,」大師兄喃喃自語,「可是誰都不捨得再毀了他了。」

  「師弟,我們這一個師門,竟都是害慘了你。」

  出去了,就別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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