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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寡人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你”

  ……

  他不想見她,不想,所以他離開了這裡,把她獨自丟在舊宮裡,留在過去里,他想忘記她,連同這舊宮一同忘記,他厭惡她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公子汜一跺腳,說:“不行,我還回去了,今日到時候了!”說完便兀自跑掉了。

  咸陽新宮蟠殿

  近日來,齊國那邊送來了一種新鮮的花,雖然秦齊相距甚遠,水土不同,但這花竟然奇蹟般的活了下來,不僅活下來,更是枝繁葉茂,朵朵粉花並蒂而開。

  這些花被栽在了蟠殿後的小園子裡,田湘經常會挑太陽不毒的時候出來修剪它們,若是看到格外美麗的花便會一併剪下,讓奴婢放在蟠殿裡,此刻她正剪下了一朵綻放著的花,放在了奴婢托著的木案上。

  奴婢道:“聽聞君上那邊近來又發病了。”

  田湘以前是愛嬴渠的,現在呢,愛還是愛的,只是沒有那麼歇斯底里了,她說:“君上那風涎病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半年前失了明,現下怕也快了。”她微微彎下腰去擺弄那些花,說:“還不都是那個賤人給害的,當年若不是她給君上下藥,留下了根,君上這些年的病也不會發得這麼快。”她的聲音異常平淡,即便是賤人兩個字,她說的也是雲淡風輕的。

  奴婢說:“等君上宴駕後,舊宮裡的那人也一併殺了吧,宗室里恨她的人可不少,就拿北境的那個公子虔來說,恨她恨得巴不得食肉寢皮,殺了她恰好賣給宗室們一個人情,得了宗室們的擁護,長公子未來的位子也坐得穩些。”

  田湘笑了,起身說:“殺了她宗室就能歸順了?能一心一意的效忠公子汜了?若真如此,這秦國的國君也太好當了些。我不殺她,殺她作甚?讓她與君上在地下重逢和好?這還不遂了她的意,想的倒美,我偏偏要讓他們陰陽相隔。”她不想讓那個魏女死,死是一種解脫,她偏偏不讓她解脫,更別說讓她再在地下和嬴渠重逢,想都別想。

  奴婢說:“君上早就對她沒意思了,不然怎麼會把她封在舊宮裡,禁足這麼多年,不管不問的。”

  田湘笑了,笑里有些涼,她說:“封在舊宮?禁足?她是出不來,可想傷她的人也進不去。”又淡淡地道:“他那是保護她,不然,她還不早讓那些恨她的人給折磨瘋了。”他在保護她,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忘不了她,還在保護著她。田湘懂他,可有時候田湘寧可自己什麼都不懂。

  田湘輕輕嘆了口氣,又說:“等君上宴駕後,我就把她給放出來,我不會殺她,殺人沒什麼意思,你看以前嬴伯嬴瑨那幫子人殺來殺去的,殺了半輩子,最終還不是都死了,我要讓她想死都死不成。”她也是孤單寂寞的人,秦公若是走了,她只會更加寂寞,就讓那魏女陪陪她,興許往後的日子還會有意思些。

  婢女沒說話,看著面色悵然的田湘,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

  這日上午公子汜去修居殿問安時,秦公正在同商君商議政事,公子汜於是候立在殿外,現下入了秋,風硬的很,公子汜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冷了。

  修居殿裡

  衛秧站立在一側,不時的看看秦公,這六年來所有政事無論大小,秦公都親力親為,興許是操勞過度,興許是曾經體內留下的餘毒,從半年前秦公便有了要失明的徵兆,所上奏的竹簡也一律改為木刀雕刻,以便秦公觸摸批閱。

  若不是了解秦公病情,衛秧斷不會相信秦公已經失明,因為秦公看起來實在是與常人無異。

  嬴渠批閱完竹簡放置在一旁,他看不見了,前些陣子只是模糊,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直至現在,他已什麼都看不清了,無論日升日落,對他來說都是一片黑暗。

  嬴渠平淡地說:“他還在咸陽?”

  衛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秦公說的是趙靈,於是說:“是,恐怕一時半刻是不會離開咸陽城的”

  趙靈想要帶走魏姝,這六年間更是開出過不少誘人的條件,但嬴渠都置之不理,半年前,趙靈或許是得到了他病重得消息,不遠千里來了咸陽城。

  衛秧昔年和趙靈有過一面之緣,說:“趙靈的性子其實固執的厲害,不得目的誓不罷休,君上不去命人把他給抓起來,以防他對秦國不利。”

  嬴渠聽著,不僅不予理會,反而笑了笑,說:“你同寡人說說,這趙靈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衛秧覺得詫異,嬴渠向來是不喜趙靈的,以前每每聽到有關趙靈的事,嬴渠的臉都很冰冷,今日卻一反常態,衛秧張嘴不等說話。

  嬴渠打斷說:“他的優點就不必講了,寡人聽的多了,說說他的缺點。”

  衛秧說:“臣與趙靈交集不多,若說缺點,他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城府頗深,除此,臣倒沒發現他有什麼缺點。”

  嬴渠沒說話,殿中陷入了沉默,這沉默很可怕,因為衛秧不知自己說的是對是錯。

  過了一陣子,嬴渠說:“商君對秦國有功,且功在千秋,寡人想把這秦國禪讓給商君你。”他的聲音非常平淡。

  話題轉變的很突然,衛秧出了一身冷汗,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公將秦國禪讓給他,商君,衛秧,一個外臣,這怎麼可能。

  衛秧不傻,衛秧清醒的很,長公子汜年輕,僅僅七歲,而他手握秦國重權,秦公忌憚公子汜繼位後,他會把控朝堂,秦公忌憚他會變成第二個魏姝,忌憚他有竊國之心。

  秦公會對魏姝仁慈,卻絕不會對他仁慈,衛秧若是受下了,不,哪怕他表現出一點喜悅之情,秦公都會在百年之前先把他給殺了,這是試探,是陷阱,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屍骨無存。

  儘管衛秧知道嬴渠看不見,卻還是雙膝一沉跪下說:“萬萬不可,秧乃君上之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理綱常怎麼能亂,臣一日為秦臣,終生為秦臣,臣願盡畢生之所學輔佐公子汜,禪讓之事萬萬不可。”

  嬴渠聲音依舊平淡,他說:“商君何必如此謙遜呢?”

  衛秧說:“非臣謙遜,臣年紀已高,再過幾年,臣就想回去封底,安養天年,實在受不得。”衛秧今年年近四十,說安養天年實在早了些,但他只能如此,秦公對他不放心,他只好早早歸隱以此表忠。

  嬴渠平淡地說:“如此,寡人就不勉強商君。”

  衛秧離開後,嬴渠便有些受不住了,手肘抵在矮案上,撫著額頭,那裡無時無刻不疼的像是斧鑿,鑿得他頭骨都像是裂開一樣。

  公子汜進來後心急地說:“君父沒事吧?”

  嬴渠鬆開了手,眉頭仍是皺著,但看起來一點不似剛剛那般嚴重,他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表露,什麼都忍耐,忍耐了一輩子,到現在快死了,仍是要裝作平平淡淡。

  嬴渠說:“寡人聽聞你和田湘發生了爭執。”

  公子汜本來還一臉著急擔憂,現下聽嬴渠提起這事,帶著怒氣,皺眉說:“母后她軟禁兒臣,走到哪裡都有一堆奴婢看著兒臣,跟著兒臣!兒臣是公子,怎能叫人像是看罪人一樣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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