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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勝券在握,不過是想看我慌亂哭泣的模樣,暗中偷笑。

  就算我僥倖贏了賭局,他必定會找其他藉口,將我留下。

  這個賭局,百害而無一利。

  我怎能自亂陣腳?

  可是,他臨行前那句“我藏在你身邊”讓我非常在意。宵朗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他必定在洛水鎮上,甚至很有可能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天下無人知他容貌,亦無人知他實力高低,就算他偽裝成每天路過我門口,叫我買頭油送娘子的俊俏雜貨郎,也不出奇。

  我越想越心慌,待太陽剛剛升起,便爬起床,將屋子裡里外外翻了一遍,連裝米的米缸都沒落下,然後坐去門檻處,呆呆盯著每一個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大叔小哥們發呆,想著昨天跟著去西山的數十護衛,看誰都覺得像宵朗,直看得有大娘要來給自家女兒說媒,才急忙溜了回去。

  大概是這兩天照顧我太辛勞,日上三竿白琯才起床,箭一般地撲出房間,跑到我面前道歉:“師父,我睡過頭了,呆會自罰抄書十次!”還沒等我回答,他又箭一般地沖回房間,單手拎著變回貓型,正睡得直流口水的月瞳脖子,不停搖晃著叫,“懶貓!快起床。”

  月瞳迷迷糊糊睜開眼,晃了半天神,悠悠道:“天還沒黑呢,起床做什麼?”

  對這個出生不明的徒弟我很警惕,立刻抓住關鍵詞問:“你想利用天黑做什麼?”

  白琯將月瞳丟下地,月瞳四爪並用,三下兩下爬上我肩頭,又蜷縮成團,捲起尾巴,打著哈欠:“師父主人,你家好大的老鼠味,今晚要好好整頓,讓他們知道貓爺的厲害!”

  “老鼠?”我左右嗅嗅,除了滿園梨花香,沒聞到臭氣。

  屋外傳來包黑臉歡快的聲音:“玉瑤,今天早飯有什麼好吃的?我來幫你嘗嘗味道。”

  月瞳的眼睛瞬間瞪圓了,整隻貓清醒過來,抖抖毛,伸了個懶腰,舔舔唇。輕巧敏捷地爬上旁邊大樹,豎著尾巴,歡快等著獵物進門。

  包黑臉才踏過半個門檻。

  快若閃電的白影從樹上躍下,鋒利的四根爪子,劈頭蓋臉就抓過去。

  我怕出事,趕緊攔下他的攻勢。

  “貓啊!”包黑臉後知後覺,慘叫一聲,連滾帶爬躲去角落,臉色發白,顫抖著問,“玉瑤仙子,就算我白吃白喝你一些便宜東西,你也犯不著找貓來收拾我吧?太小氣了!”

  包黑臉除愛占小便宜,說話過分直率外,基本算是個好妖怪,教會我很多凡間生活的技能,比如路上的香帕不能撿,美人的招呼是另有所圖之類。我很感激他,便教訓月瞳,讓他不得傷害老鼠妖。

  月瞳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包黑臉,滿臉心癢難耐,爪子一直伸伸縮縮,玩個不停,還強辯道:“師父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可貓和老鼠是天敵,我也沒辦法。”

  怕貓怕得要跳牆的包黑臉終於急了,他跺跺腳,跑出門外,還丟下一句狠話:“天敵是吧?你給我等著!”

  “喵嗚,老鼠沒了……”月瞳惋惜無比。

  我為宵朗之事憂鬱,沒空理他。

  半柱香後,包黑臉回來了:“老大,就是這隻貓欺負我!”

  樂青跟在後面,滿臉不解地邁入大門,向我行禮。

  “喵嗚!喵嗚!”月瞳見狗,嚇得全身皮毛炸起,飛一般竄到我身後,泣血哭訴,“師父主人!救命!天下狗都是壞蛋!快殺了他做香肉鍋!”

  樂青饒有興趣地看了月瞳好久,最後嘆息道:“成仙后,我就不欺負貓了。”

  包黑臉鼠仗狗勢,大聲叫陣:“混帳貓,看你還囂張!”

  月瞳躲在我身後偷偷沖他亮爪子。

  一鼠一貓一狗,天生一物剋一物,鬧得院子雞飛狗跳,不讓人有片刻閒暇。

  我扶額,更憂鬱了。

  好不容易將動物們安撫下來,我很奇怪周韶居然沒過來學習,樂青和白琯見我迷糊,便和我報告昏迷後的各種事宜,中間還夾雜著幾句月瞳顛三倒四的敘述。

  天譴改判後,慌亂中被踏傷的凡人和妖怪都不少,最倒霉的是十世善人周韶,被七八隻體重超標的妖怪推倒在地,重重疊疊做了羅漢底座,被活生生壓斷兩根肋骨,無奈在家養傷。我當時改天譴時恢復了真身,被許多凡人看見,周老爺子更是問東問西,問個沒完。樂青怕惹麻煩,便和狐妖做了交易,讓她用迷魂術攥改所有人記憶,只記得劉婉被凶暴的白虎妖截去,逃亡途中,失足落崖慘死,白虎妖則被天雷劈死,劉老爺大仇得報,班師回朝。

  樂青答應讓我交易給狐妖的物品是觀音淨水,暫欠……

  他們真以為神仙個個都有仙丹妙藥無數嗎?

  小小窮仙女欲哭無淚。

  樂青說完後,喝了口茶,忽然盤問月瞳:“你住西山?”

  月瞳怕狗怕得厲害,怯生生道:“我從小就住西山,住了五百年。”

  樂青慢悠悠地問:“不對吧?我掌管西山,眾妖皆有記錄,為何從未見過你?”

  我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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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瞳弱弱地說:“乾娘說,外面壞妖怪和壞人很多,專門欺負沒用的妖怪,她不准我隨便出門,但我偶爾會偷溜,趁夜去附近城鎮轉轉。她還說,笨蛋的存在是不重要的,所以不需要告訴天界,免得被大家嘲笑,丟妖族面子。”

  我越聽越怒,那頭狐狸精平日究竟是怎麼虐待他的?

  白琯安慰他:“不怕,你以後跟著師父,不怕丟臉。只要老實聽話,她不會為這些小事生氣的。”

  月瞳握拳:“是!我以後一定會努力!”

  他是要努力聽話,還是要努力給我丟臉?

  我困惑……

  沉默許久的樂青皺眉,“狐妖素來謹慎,無利不沾,她關押此貓之事甚有蹊蹺,我再查查。”然後他又瞪著月瞳問,“你說的話,可有隱瞞?”

  月瞳抖了一下,往我懷裡鑽了鑽,眼神閃縮道:“沒……沒有。”

  他毛茸茸的耳朵在我手臂上亂蹭,帶來滿袖柔軟感覺,愜意溫暖,若是換在往日,我對自己居然有天擁有動物緣,定會萬分高興,抱住他滿山跑。可是如今,托宵朗的“福”,我對任何莫名其妙靠過來的雄性,都不信任,所以往後略微縮了縮。

  月瞳懵然不覺,只粘著我不放,唯恐被丟回狐妖處,竭力討好。

  樂青害羞地撓撓頭道:“玉瑤仙子,上次天譴,幸虧你改了天命,否則我也得跟著倒霉。”

  對這件事,我更不好意思:“若非跑來報信,你何須深入險境,歸根究竟,我才要謝謝你。”

  樂青回禮:“這是在下應盡本分,只是不知玉瑤仙子回去如何面對天規處罰?”

  我說:“倉促出手,我回來後,細細想過。這次天譴會牽連無數無辜,並非好事。可是按規矩,我逆轉天命應該受罰,也是心甘情願,也無話可說,只是……”

  救下餓狼,我這東郭先生,不知還回不回得去。

  樂青見我煩惱,問:“仙子眉頭深鎖,是有憂心事?可否讓樂青分擔一二?”

  我心事多得很,一邊害怕自己的未來和安危,一邊困惑那莫名其妙的男女之事究竟是什麼?可更擔心的是師父安危不明和改變天命後的浩劫,於是解釋道:“天譴劈惡貫滿盈之人,我改了天命,他便逃得生天,不知以後還要如何作惡。天下世事,因果報應,他以後造的孽,也不免少我一份,此魔兇惡,視萬千生靈與無物。想到此處,我就比自己倒霉更煩惱……”

  白琯很敏感:“師父在倒霉?”

  “沒有。”我不敢把宵朗之事說出,只得堅決否認。

  樂青信心滿滿道:“仙子法力無邊,咱們直接將那妖魔找出來,誅殺以正天道!”

  若有本事誅殺宵朗,我便不做玉瑤仙子,去做天界三軍元帥了。

  我對樂青的提議,只能報以幾聲苦笑。

  送走樂青,我帶著禮物去看望周韶,他躺在床上,被無數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屋子四處散發著陣陣藥香,長相平平的丫頭和婆子捧著湯藥、茶水,穿梭不停——侍候少爺的絕不用美人,這是他爺爺看透他本性後做的安排。

  周韶的記憶並未被消除,美麗賢惠的未婚妻慘死,讓他情緒很低落,看月瞳的眼神仿若看仇人,偏偏月瞳最會看眼色,長得美貌無雙,又是裝嗲賣嬌的好手,他變成人形,睜大水汪汪的無辜眼睛,爬入他被子裡,很誠懇地解釋道歉後……周韶的頭腦就變成比我更矛盾的所在了。

  他長呼短嘆,茫然問:“美人師父,你說我是善人,神佛庇佑,今生定有好姻緣。可如今劉婉慘死之事出來,大家都說我是克妻命,何來姻緣?可見天道也有些老眼昏花,可憐婉兒姑娘,那般如花美貌,紅顏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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