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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爺隨手翻了兩頁,不由得低低一笑,呼出的氣息隱進陸以華的發間,直讓他有些敏感地泛起戰慄來。

  “齊爺,有什麼不對?”錯誤並不可恥,尤其是在現在的階段,他需要齊爺的幫助,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沒什麼,你做得很好。”至少懂得應該從T城徐家這邊下手,看起來不是很笨。這樣思忖著,不由得想鼓勵這個過於認真的男人,雖然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類似於心軟的感情存在了,“先不要看了,你這麼努力,值得獎勵。”

  陸以華莫名地覺得有些臉紅,齊爺習慣洗過澡才過來,此刻屋內氤氳著的曖昧的水氣,讓他有種錯覺。一如齊爺的語氣較平時輕柔些,一如齊爺的語調較平時低沉些,一如……一如齊爺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將手向下滑,解了他的衣帶不緊不慢地折好放置在桌上。

  於是領口便也鬆散開來,胸前□出大片的潔白吸引著人將其更徹底地展示在自己眼前。礙事的布料毫無意外地被扯下肩頭,男人隔著座椅俯身擁住他,側過頭去親吻。

  像情人一樣自然地面對彼此,在夜裡的時候。

  陸以華對此已經趨於坦然,除去天性中偶爾冒出的執拗之外,他將一切歸結於一種無法逃避也無從拒絕的事態。他不去想雙方中任何一方在夜裡對另外一人的意義或二人地位的差異,只因為他的一切道路都已被堵死。齊爺如此待他,不是出於折辱,這個認識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於是日漸甘心於這種被溫暖卻無需互相背負沉重責任的關係。

  而在白天,齊爺更像是一個成熟的指導者的身份。他並不親自指點他任何細節,他似乎很相信陸以華的能力。所以陸以華極是感動,盡心盡力地去學去做,在這之中,他所習得的一切,所找回的充實感,都來自於齊爺一開始的委派。

  齊爺要他做事,無論到底為了什麼,至少讓他有事可做了。

  其實這正是齊爺的目的沒錯。

  齊爺三十多歲沒到四十,這三十幾年中一直浸在爾虞我詐的人情之中,也許本可成為一個溫和又或活躍的人,但環境將他毫無選擇餘地的造就成了一個極典型的類型人物。例如他看起來冷酷英俊、氣勢非凡,例如他錢財無數、權傾一方,例如他感情方面寡淡而匱乏……咦,這不就是任何一個高等級黑社會老大的完美形象麼?

  所以他同樣“必然”地因為自己本身情感的寡淡而被方此辰與何煦的愛情故事所打動,一時興起放了他們一馬,成為了一個設定好的bug般的存在。

  按照這樣推理下來,齊爺年少時應該還有一段美好而青澀的愛情故事,因為現實的種種不幸和身份所限,夭折了。也正是這麼個事件,導致他唏噓一聲,動了善心——不過這倒沒有,齊爺年少時也沒愛過人。

  按照俗一點的話說,齊爺不清楚什麼是最正常最平凡最幸福的那種情情愛愛,他選擇養著幾個看著順眼處著愉快,知道如何討好自己讓自己高興的情人,需要的時候發泄一下欲望,有宴會的時候能帶得出手,就可以了。

  本來以為這樣過一生就算了,找個身份合適的女人結婚,生三四個孩子,等自己五六十了,遏制他們爭權奪位,直到自己再也管不了,將一切交給一個最看得上的兒子,撒手西去,便是圓滿。

  誰知道一時的興趣引出個陸以華來。

  當個玩意兒養的,不知道怎麼就被那個紅著眼角的可憐樣子擾得上了心,就這麼不大放得下了。

  這事兒擱別人身上肯定要猶豫一陣糾結一陣,至少鬧清楚自己究竟是把這個男人放在了什麼樣的定位上,然後計劃計劃之後該怎麼做。是當斷則斷呢,還是追到手養在身邊來個兩情相悅。齊爺是誰啊,齊厲啊,齊家現任家主,能這麼俗呢?他根本沒想過這種隱約的在意有什麼不對,也不覺得這會影響什麼。即便會影響,他也不在乎。憑他的身份地位,沒有什麼外力可以讓他違背內心地去顧及了。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上位者的魄力:不涉及公事的情況下,全憑自己心意做事,無所顧忌。

  所以他沒把陸以華攆走,他用自己的方式對陸以華好。

  怎麼做?具體來說,並沒有在床上對他溫柔許多,也並沒有送他這樣那樣的禮物,他知道陸以華現在的處境,這些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所以他給了他一份工作,需要花大力氣去完成,需要竭盡腦汁去研究,能夠給他活著的真實感與存在感的工作。

  他翻翻手上的事件——能傳到他手上的,基本上都已算是大事。

  抽出一些涉及到暫時不想讓陸以華知道的,一些純暴力事件,一些重要急件之後,手中只剩下這麼一件需要動點腦子的事了。

  事實上交給郭賀的話,可以很程式化地解決掉,像原來一樣打著太極繼續拖延。但是一來最近風向有變,二來比較合適,就利落地把這個任務交給陸以華了。

  這就是他選擇的對待陸以華好的方式。

  並不去照顧他,也不去要他忘記誰,而是給他機會,給他信任,讓他自己把自己從舊事裡拖出來。

  只有事業才是男人恢復自信的最好方式。齊爺喜歡欺負陸以華,看著他忍,合著眼、竭盡全力、仿佛自我懲罰一樣地忍,但這並不表示他喜歡看他放棄,看他消沉。

  那就往死里操勞他,提拔他,硬把他拽到自己周圍的位置上來,直到他有資格站在自己身邊,那時候,自然是怎麼欺負都方便,也再不用怕把一個不夠堅強的人欺負壞了。

  ——齊爺真是個壞人。

  這個壞人剛剛從陸以華身體中抽離,將他按在懷裡入眠。

  陸以華累壞了,對這個壞人又意外地放心,竟睡得極安穩,再沒做噩夢了。

  10

  第十章 …

  還有兩日的時間,陸以華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至少通過這幾天的突擊,讓他了解到小小一個K城小小一個煜宇,是絕對不敢對齊家動什麼歪腦筋的,至多是多索取些好處,無關大雅。

  略加敲打,便可完成。

  至於與T城的那些恩恩怨怨,諸多牽扯,根本不是他一兩日可以弄清楚的,而齊爺的要求也很簡單,要他見面和K城那邊派來的人談談。談談而已,再有其他的事端,應該會有之外的、更加專業的人來解決了。

  他甚至想,齊爺也許是想以此次事件為基點,讓他熟悉熟悉流程,了解一番齊爺身邊這複雜的環境,頂著齊家的名頭出去小小地露個臉,以便之後將他推出去。待他多做點事,混個好點的名聲,以後也方便給他一些大事來做。

  給他最大的前期投資了。

  齊爺是在用自己的身份來擔保他,對於一個並不愚蠢和昏庸的家主來說,這明顯並不是十分合宜的做法,但是他做了,而且做得平平淡淡,並不顯山露水,甚至沒有直接和陸以華說明白,更沒有叮囑他一些類似於“你一定要好好做,為了這件事我可是付出了什麼什麼”這樣的話。

  他對此心存感激。

  然而讓他甘心奔走的種種理由,除卻填補空虛與事業心之外,也有對齊爺的一份意外的信任感在。這樣的信任感,無論緣由如何糾纏不清,但是結論已是被確定的了。在他身上沒有什麼值得齊爺浪費時間來掠奪或欺騙走的,這種徹底的弱勢反而成為了一種信任的憑依,雖然好笑,但也不無道理。

  他得以安心做事,齊爺也不大管他,甚至連他房間也不再去了,都有閒時,也不過是一起用飯,順便問問他進展。

  正是用茶點的時候,齊爺再次按照詭異的順序對那些晶瑩的果子們挑挑揀揀,微微垂著眉目不知道又思索著什麼招人煩惱的事件。陸以華立在他身邊,也在想著自己的事。

  “什麼時候和他們見面?”齊爺突有此問。

  “後天下午三點在天澤樓。”

  “訂的哪間?”

  “春夭。”

  “嗯。”春夭是有些類似於日本風格的裝修與布局,雙方面對而坐,對這類會面還是很適合的。

  “齊爺……”

  “說。”糙綠色的,軟綿綿的一團甜點,也沒讓他這個人變得粘膩一點。

  “具體的事宜,我是不是需要提前向您報備一下?”自己處理,多少還是有些拿不準尺度。郭賀雖說全力支持,但任何有可能干擾他選擇的話語都緊緊封在嘴裡不肯說,讓他有時候,頗有手足無措之感。

  “你也清楚這都是小事,自己拿主意。把眼光放得遠一點,”齊爺略一沉吟,又道,“不要瞻前顧後,這只是一個開始。”

  這已經是一個很明確的說明了,陸以華選擇果斷閉嘴。

  “放手去做。”撣撣衣角,齊爺站起身到書房去了,這是陸以華見到羅風之前,和齊爺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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