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提醒（一更）
班氏最想見到的唐仁軒沒來，因此班氏在面對顧明卿時，臉上的笑意總有些尷尬僵硬。
瞧著班氏那張尷尬僵硬的臉，顧明卿吃得倒是挺有滋味兒的。
一頓飯，吃完後，顧明卿就悠悠然離開了。
又過了些日子，顧明卿這兒又來了一個客人。
那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在班氏請客時，陪座的劉氏。
顧明卿一見是劉家人，先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道，「張夫人是不是想跟我說，你的侄女有多好多好，跟我家仁軒很配？」
劉氏莞爾一笑，「想必我大嫂這些日子找了不少人，來唐夫人你面前說合。因而唐夫人你都有些厭煩了吧。」
顧明卿淡淡道，「嗯，可不是有不少人。所以我也真的早就厭煩了。如果張夫人是為了同一件事來的話。那你就不必開口了。因為你開口，得到的也只會是我的拒絕。何必呢？」
「唐夫人放心，我知道，就算我開口了，得到的也只會是你的拒絕，所以我今日可不是為了說親來的。」
顧明卿好奇道，「哦？那張夫人今日來是做什麼？是打算另闢蹊徑？還是有其他事？」
顧明卿更相信後者，劉氏今日來，是為了別的事情。
劉氏望了一圈，但笑不語。
「屋內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我可以保證，你我的談話，是不會傳出去的。這點，張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劉氏這才開口，「想必以唐夫人的聰慧，也已經察覺到不對頭的地方了吧。劉家的姑娘，長得也不醜，甚至稱得上是有幾分姿色。可劉家的姑娘就好像是認準了唐公子，非唐公子不嫁。
就連我那大哥大嫂也是一力贊成，壓根兒就不在意我那侄女的名聲。這是不是很令人奇怪呢？」
顧明卿面色不變，「是，我是早就覺得有些不對頭了。不過如今聽到張夫人你的話，更加讓我確定，我沒有想錯。張夫人這次來找我，是想為我解惑嗎？如果是，張夫人可以繼續說，我聽著。」
「我今兒個，也的確是想為唐夫人你解惑的。除了為唐夫人你解惑外，就是想求唐夫人你的庇護。」劉氏說著，面色漸漸變得凝重。
顧明卿看了眼劉氏，並沒有回應劉氏的話。
劉氏也不難受，因為心裡早就有了準備。
「我跟唐夫人說實話好了。我大哥是明安府的知府，他私下裡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若是無人知道，他自然還能好好當他的知府，可是那些事情最近被人捅到了皇上那兒。想必京城那兒已經開始查了。」
顧明卿問道，「什麼事？」要只是一般的貪污受賄，瀆職懈怠的話，劉知府不必這麼著急把女兒塞進唐家吧。與其塞給唐家，還不如塞給更有權勢的人。
劉氏回答，「到底是什麼事情，那就不是我一個女流之輩能知道的事情了。」
顧明卿看向劉氏，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不一樣的。只是劉氏的面色太平靜了，平靜到讓人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劉氏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顧明卿卻不怎麼相信。不過這也沒什麼，劉氏說也好，不說也好。
「那張夫人你都知道些什麼呢？」
「我那大哥拼了命地想將他的女兒嫁給唐公子，存的就是出了事情後，唐大人能看在姻親的份兒上幫忙。」
顧明卿道，「是幫劉大人在皇上的面前說好話？」
「這是一點。唐大人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管的就是大晉的銀錢。我那大哥還希望唐大人能幫忙在帳上做些手腳，最好能把他給掩蓋過去。」
顧明卿慵懶隨意的眼神頓時變得凌厲起來，「劉知府倒是敢想啊。」
劉氏道，「我那大哥為什麼不敢想？以唐夫人的聰慧，聽我說了那麼多，想必也能猜到我大哥的事情不簡單了吧。這就是我大哥想要死死抓住唐家的原因。」
「那張夫人你呢？你是劉家女，為什麼要出賣劉家呢？按照大晉的律法，雖說禍不及出嫁女，可劉家要是出事，你的地位也不會穩。」
劉氏笑了，那笑容里滿是悲哀，「唐夫人，今日我既然來找你，便是打算跟你開誠布公。唐夫人既然問起了，那我也不介意將所有事情告訴你。我夫君摻和進了我大哥做的那些事情里。
我是大哥最小的庶出的妹妹，其實我也就只比我那侄女大上了十歲。我及笄時，我大哥已經當了明安府的知府一年多了。我夫家是明安府都數得上的大商人。我大哥將我嫁給他，不過是利益聯合罷了。」
「你想求我什麼。」過了片刻，顧明卿才說道。
「我大哥現在不過是臨死前的掙扎罷了，根本什麼用也沒有。若是唐夫人是個愚笨的，唐公子是個見色起意的，指不定還能讓我大哥他們得逞。只是現在看來，這根本就不可能。
我大哥註定是要沉下去了，包括我的夫家也一樣會沉。我得給自己找一條活路。我希望在我大哥和夫家出事後，唐夫人能允許我和離，讓我平安離開。」
「你跟你丈夫感情不好？」這可真是典型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感情？」劉氏嗤笑一聲，「我大哥根本不在意我這個庶出的妹妹，我只是他聯合張家的一個工具罷了。至於我那丈夫，看在我大哥的份兒上，倒是給了我一點尊重。不過也就是如此了而已。我嫁給我丈夫一年後，沒能有孩子，他便開始納妾。他納的妾室有多少，我還真是數不過來了。」
說到最後，劉氏的聲音里是化不開的悲哀還有落寞。
顧明卿深深看了眼劉氏，並沒有立即答應劉氏。
劉氏接著道，「在我大哥倒台前，唐夫人還是別讓唐公子出去了。免得讓我大嫂找到機會，讓唐公子和我那侄女生米煮成熟飯。」
「生米煮成熟飯？」顧明卿幽幽開口，眼底的諷刺幾乎能化為實質。
劉氏道，「這是最老套的法子，但是不能否認，也是最好的法子不是嗎？要是唐公子真的和我那侄女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唐家怕是真的只能捏著鼻子認下我侄女了。」
顧明卿淡淡道，「我的兒子不會被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算計到。」
顧明卿的聲音雖輕，卻難掩肯定。
劉氏笑道，「我相信。唐夫人這樣有本事的人，教導出的兒子想必也是不會差的。唐公子肯定跟一般人不一樣。」
「無論怎麼說，多謝張夫人的提醒了。張夫人可想過你要是跟你丈夫和離，那就是劉家女。等劉家出事後，你也是要遭殃的。」
「這就需要唐夫人的幫忙了，讓我離開。我這些日子早就將我的嫁妝都換成了現銀，我可以拿著那些銀子，重新過自己的日子。我的人生該由我自己做主，輪不到別人主宰我。」
這一刻，劉夫人的身體裡突然迸發出極大的力量，那種力量很是強化那，也很令人動容。
過了許久，顧明卿才幽幽開口，「好，張夫人所求的事，我答應了。」
劉氏的臉上露出一絲動容，有些詫異地問道，「唐夫人就這樣答應了？其實我並沒有給唐夫人帶來多有用的消息。而唐夫人答應的事情，卻是能救我一生。」
「我喜歡，並且欣賞自立自強的女人。張夫人正是這樣的女人。對張夫人來說是關係到一生的大事，可對我來說並不難。」要是對顧明卿來說，是一件難事的話，那她怕是不會如此乾脆地答應。
劉氏眼神複雜地看著顧明卿，良久，起身，對著顧明卿深深一拜，「多謝唐夫人的救命之恩，我此生絕不會忘記。」
「張夫人起來吧。」
劉氏起身後，並沒有再坐下，只是對顧明卿道，「唐夫人，冷家也參與其中。若是等到聖上真的嚴查，冷家怕是也難逃干係。」
冷家？能跟顧明卿扯上關係的冷家，就只有冷夢凝的娘家了。
顧明卿按下心頭的驚訝，問道，「為何現在告訴我？」要是劉氏一開始就拿冷家說事，顧明卿可能早就看在劉氏說的內容很有用的份兒上，答應幫她了。
劉氏道，「告知唐夫人冷家的事，是我用來報恩的。自然了，要是唐夫人拒絕了我，那冷家的事，我也不會說。」
顧明卿頓時明白了劉氏話里的意思。劉氏就是要看顧明卿選的是什麼，要是顧明卿選擇幫忙，劉氏就告訴她冷家的事。
相反，要是顧明卿選擇袖手旁觀，那麼劉氏就不會告訴顧明卿冷家的事。
顧明卿相信劉氏選擇的人里肯定不止她一個。
心眼多，有手段。這是顧明卿對劉氏的評價。
「張夫人很有本事，還知道我同冷家的淵源。」
劉氏道，「既然要來求唐夫人幫忙，有些事情自然是得打聽清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話什麼時候都適用。」
顧明卿離開凌平縣多年，要查她，實在是很困難。劉氏也是費了不少的功夫才打聽到，顧明卿同冷家嫁去鎮國公府的姑奶奶，是閨閣好友。
「張夫人今日是以什麼理由來唐家的呢？」顧明卿問道。
劉氏回答，「我對我大嫂說，我來跟唐夫人你套近乎。等到我和唐夫人你熟悉後，指不定就有機會勸動你讓唐公子離開家裡，多去外面晃悠。到那時候，我那大嫂再想算計唐公子，那可就簡單多了。」
顧明卿嘴角抽抽，冷意在眼底一閃而過，「很好的藉口。劉夫人就這樣被說動了。」
說完後，劉氏看出顧明卿的面色不是很好，也沒有繼續在唐家多留，行禮後便告辭了。
劉氏離開後，顧明卿沒去想劉家的事。
按照劉氏說的，劉家應該是急了，再看劉家那急切，不顧臉面的行為，顧明卿也能看出劉家怕是真的要大禍臨頭。現在的劉家就是臨死的掙扎，只要過了這段時間，想必他們就要出事了。
劉家，不足為慮。
顧明卿此時更關心的倒是冷家。
冷家摻和進了劉知府的那些事，什麼事呢？
顧明卿想起了冷家的老本行。
當初冷夢凝一介商女是如何嫁進鎮國公府的？不就是鎮國公府當初同還是皇太孫的燕行在販賣私鹽，因此才有了冷夢凝嫁給佟思維的事。
冷家一介商戶，能摻和的事情不多。顧明卿相信冷家怕是又干起了老本行，販賣私鹽了。
顧明卿覺得，有可能不止是販賣私鹽，還有別的事。
看劉家那一副天都要塌下來，好像立刻就要大難臨頭的表現。這販賣的怕是還有其他東西。
顧明卿心裡隱隱有所猜測，只是點到即止，便將事情按了下去。
顧明卿是想拉冷家一把的。可是又不想驚動劉家的人，要是劉家知曉，她知道了劉家的那點子事情。指不定劉家就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顧明卿可不想賭人性。
可怎麼幫忙拉一把冷家呢？
琥珀倒是給顧明卿出了主意，「夫人，您不能主動出面提醒，但是能借著佟大夫人的名義提醒啊。」
「夢凝在京城，我如何借她的名義提醒？這很難。」
「您跟佟大夫人相識那麼多年呢，模仿佟大夫人的筆記應該不難吧。」
顧明卿看了眼琥珀，瞭然道，「這主意不錯。」
這樣既不暴露自己，又能讓冷家人最快相信，畢竟親女兒的話，想必冷家的人會相信的。
「模仿夢凝的筆記，這怕是不好。我模仿得有限，糊弄糊弄外人還可以。但冷家的人是夢凝的親人，怕是稍細心瞧瞧就能看出來。就說夢凝的手受傷了，信是由丫鬟代寫的。
醒，我給冷家人呢提了。可要是冷家人不相信，或者是不能在大禍發生前，保住自己。那我也沒法子了。「
顧明卿自認是仁至義盡了。
丫鬟寫的字就不用多好看了，顧明卿乾脆就讓琥珀寫。
信寫完後，晾乾後，顧明卿就讓人將信送到驛館，打點了一番。這信就成了是冷夢凝從京城寄來給冷家人。
話說冷家人這次收到信後，一個個頓時嚇得冷汗直流。
冷夢凝的哥哥如今是冷家的家主了，因為冷夢凝的父親早幾年前便去世了。
「妹妹這送來的信上寫的到底是真是假？皇上真的打算開始查了嗎？只是——」
冷夢凝的親娘沒好氣道，「你妹妹就是嫁出去那麼多年，但是也改變不了她是冷家女兒的事實！你妹妹遠在京城，還一直為家裡著想，為你這個哥哥著想。可你竟然還懷疑你妹妹，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啊！」
冷夢凝的哥哥忙道，「娘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懷疑妹妹對家裡的心。我就是有些奇怪，家裡的這些事情可沒告訴過妹妹。妹妹是從哪裡知道的？」
因為鎮國公府早就不摻和私鹽那些事，冷家落到冷夢凝哥哥的手裡後，因為他能力不行，就漸漸開始走下坡路。因此冷夢凝的哥哥為了家業不落敗，這才鋌而走險，繼續干起這事。
冷夢凝的親娘沒好氣道，「這還用說嗎？你妹妹在京城，還是國公府的媳婦，她消息靈通。一知道咱們家牽扯到這種事，立馬就給你送信。當初我就跟你說過了，這事做不得，做不得。這要是一旦被發現，家裡所有人就全都完了！可你偏不聽，現在好了，一大家子都要被你給連累死了！你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冷夢凝的哥哥心裡還是有點懷疑，這信來得實在是太巧了一點，而且來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