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誰是刀俎，誰是魚肉（一更）
很快就到了陸芳菲十六歲的生辰宴會，顧明卿帶著巧巧去赴宴。
剛到陸府，就有婆子領著顧明卿往裡走，顧明卿來得倒是挺巧，徐思甜也剛剛從馬車上下來。
徐思甜一見到顧明卿，眼底就迸射出無比喜悅的光芒。
徐思甜來到顧明卿身邊，「明卿，你也來參加芳菲十六歲的生辰宴會啊！來，咱們一塊兒走。」
顧明卿點點頭，跟徐思甜一起走。
一邊走，顧明卿一邊問，「你怎麼出來了？你娘怎麼沒把你拘在家裡學規矩？」
徐思甜嘆了口氣，「我娘巴不得天天把我拘在家裡，不許我出來呢。不過我娘看我最近聽話，而且規矩什麼的比以往要好很多。再加上我娘和芳菲的親娘有點子親戚關係。我娘看我悶得慌，就借這個機會，讓我出去散散心嘍。」
顧明卿點點頭，「不知道歆妍有沒有來。」
徐思甜輕聲道，「我看陸家應該是沒有邀請歆妍。別看歆妍是准郡王妃了。只是京城裡顧忌歆妍掃把星名頭的人還是不少。像是這樣喜慶的日子，他們都會儘量避免邀請歆妍。陸家這次就好像沒有邀請她。」
「唔——」顧明卿點點頭，便不再多說什麼。
徐思甜有些奇怪地看著顧明卿，「明卿，你跟陸家是不是有什麼——」
徐思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眉頭緊緊蹙起，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也是聽人說的。陸夫人給你下了好幾次請帖，甚至都要親自上門請你了。這態度要說熱切，那倒是很熱切。可是我怎麼看著怪怪的，我總覺得這不像是熱切，反倒是有些逼迫的意思。」
顧明卿讚賞地看了眼徐思甜，不知道徐思甜是長進了，還是原本就有這根弦，總之她瞧著不是很傻了。
「陸家啊——」顧明卿的眼底閃過一絲諷刺，繼而說道，「沒什麼，算是沒什麼仇吧。」有仇的是賢妃和臨安公主，不過陸家也很快要有仇了。
徐思甜眨巴了一下眼睛，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顧明卿見徐思甜一臉不解，好笑地拍了拍徐思甜的臉蛋，「有時候無知是福氣啊。」
徐思甜心裡惴惴不安的，「明卿，到底出了什麼事啊？我怎麼聽你說話覺得怪得不得了，就跟聽那些大和尚念經說禪似的，反正我是沒怎麼聽懂了。」
「聽不懂就聽不懂嘍。今天你好好參加這位陸大姑娘的生辰宴會就是了。」
徐思甜心裡一咯噔，「明卿，我怎麼聽你的意思，像是說這次的生辰宴會要出什麼事情？陸芳菲舉辦生辰宴會難道還能舉辦出什麼事兒不成？不會吧。要出什麼事？會不會很大，會不會有——」
眼看著徐思甜的聲音響了起來，前面帶路的婆子都忍不住朝徐思甜的方向看了一眼，顧明卿這才輕輕拍了拍徐思甜的手，「你想太多了。在陸家，怎麼可能出什麼事情呢？別自己嚇唬自己了。好了，安心吧，今天就好好吃好好玩兒。聽說陸家請了京城有名的戲班來唱戲。你好好聽。」
唱戲啊！今天的戲想必會是十分精彩的！
顧明卿對此是十分的相信。
說話間，婆子就領著顧明卿和徐思甜兩人到了目的地，是陸家的一處戲台子，顧明卿和徐思甜既然碰上了，兩人就乾脆坐在一起。
至於今日的壽星陸芳菲，顧明卿一眼就認出她了，陸芳菲穿著一件大紅繡牡丹紋衣裳，脖子上還帶著一赤金瓔珞碧玉項圈，容貌姣好，身上透著一股子書香氣息，不過因為今日生日，臉上的笑意不斷，倒是更給她增了幾分人氣，瞧著似乎更美了。
顧明卿只看了一眼就淡淡收回目光，而戲台上正在嘰嘰呀呀唱著曲兒。
顧明卿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當然她也不討厭，純粹感覺平平。
徐思甜對戲台上唱的戲都是很敢興趣，眼睛亮亮，手還時不時拍著大腿，顯然是聽得入了神。
這時，有一穿著粉紅褙子的丫鬟來給顧明卿和徐思甜上茶，給徐思甜上茶時，丫鬟好好的，什麼事情也沒有。可是輪到給顧明卿上茶時，丫鬟就有些不對頭了。
顧明卿敏銳察覺到丫鬟的身子緊繃，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緊張之色，端著茶的手也在隱隱發顫。
站在顧明卿身後的巧巧知道今日來陸家就是入了虎穴，所以她一直很緊張，從進陸家起，就沒有鬆懈過半分，恨不得將從顧明卿身邊經過的人都牢牢記在眼裡心裡。
巧巧也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送茶丫鬟的不對勁兒，她差點沒脫口提醒顧明卿，還是顧明卿給巧巧遞了個稍安勿躁，不要開口的眼神，巧巧才忍住了。
顧明卿正要伸手接茶時，那丫鬟卻將手中的茶水「一不小心」倒在了顧明卿的裙子上，顧明卿今日穿的是一件碧青色的裙子，此時群上一大片茶漬，十分顯眼。
顧明卿這裡鬧出的動靜不小，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徐思甜驚道，「你這丫鬟是怎麼奉茶的，居然把茶水都倒在明卿的身上了。」
陸芳菲作為主人家，自家下人出了問題，她當然不能繼續躲著了，她起身來到顧明卿處，一臉抱歉地開口，「唐夫人抱歉了，我家下人無狀，弄濕了您的衣裳。我看我的身量似乎與唐夫人的差不多。我想請唐夫人移步，去換一件我的衣裳。」
頓了頓，陸芳菲補充了一句，「我正好有幾件新做的衣裙，從來不曾上身穿過。唐夫人可以去自行挑選。」
顧明卿抬頭看了眼陸芳菲，見陸芳菲的眼裡清澈一片，猶如能一眼見到底的清澈小溪。
顧明卿暗暗勾了勾嘴角，看來陸芳菲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顧明卿忽然覺得好笑，這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觸碰到這些骯髒齷齪事嗎？可是偏生的，你們做出的事情卻是再骯髒齷齪不過了。在女兒的生辰宴會上鬧出這樣的醜聞，陸敬慈和焦氏難道就不知道會影響到陸芳菲嗎？可是為了對付她，更準確地說是為了宮裡的賢妃和臨安公主，陸家人可真是豁得出去啊。
陸芳菲被顧明卿看得心裡忽然發顫，總覺得顧明卿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但是等她再看過去時，顧明卿的眼神又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是她的錯覺一般，顧明卿其實並沒有什麼異樣。
陸芳菲回想了一下她方才的話，覺得她並沒有哪裡說錯，處置也並無不妥。
「唐夫人要是生氣這丫鬟冒犯了你，我可以將這丫鬟交給唐夫人處置。」
一般主人家這麼說，也就是客氣一下，當客人的一般都會拒絕，要麼就是輕拿輕放，意思意思懲處一下。
顧明卿卻不願意，現在還不能做什麼，但是打一下陸家人的臉，顧明卿是不會拒絕的。
「既然陸姑娘這麼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陸芳菲一噎，顯然是以前沒有見過顧明卿這樣不照常理出牌的人。
見陸芳菲猶豫，顧明卿好笑道，「陸姑娘這是不願意了？陸姑娘可真是有意思，說是要將丫鬟交給我處置的人是你，現在猶豫的人又是你。陸姑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我又不會強迫陸姑娘。這樣子，倒是弄得我成了沒理的人了。」
明明是得理不饒人，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話語，但是顧明卿用一種極其溫柔，猶如潺潺溪水的美妙動人的聲音緩緩訴說，聽得人還真覺得顧明卿是受委屈的。
於是有些人就開始對陸芳菲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起來，當然其中也不缺指責顧明卿的人。畢竟誰讓顧明卿太過咄咄逼人了呢？
陸芳菲這裡有一瞬間的愣怔，但她是從小就經過精心教導培育的，因此她很快回過神，溫聲道，「我自然說話算話，這丫鬟就就交給唐夫人處置了。唐夫人想如何處置這丫鬟就如何處置，我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顧明卿看了一眼倒茶的丫鬟，勾了勾嘴角，淡淡道，「看這丫鬟年紀小，將茶水倒在我身上也就是無心之失，我也不會太過咄咄逼人，非要嚴懲這丫頭。這樣吧，就打二十下手心。」
這懲罰的確不重，陸芳菲對著丫鬟道，「還不趕緊謝過唐夫人。」
丫鬟忙向顧明卿道謝，「奴婢謝過唐夫人。」
顧明卿笑了笑，伸手拍著丫鬟的臉，「不用謝。這好在是遇上我了，這要是遇到一個脾氣不好的，你怕是半條命都沒有了。我的懲罰不重，不過這二十下手心絕對不能有一絲水分。等我離開陸家時，指不定，我會看看你這丫頭。別到時候你的手心什麼事都沒有。」
陸芳菲正了正神色，「唐夫人，我陸家是書香世家，絕不會做出你口中所說的事。丫鬟錯了，自然得罰。」
「陸姑娘說的可真是太好了。陸家是書香世家。嗯，書香世家啊！」
陸芳菲的眉頭隨著顧明卿的話緊緊蹙起，她總覺得「書香世家」從顧明卿的嘴裡說出來，顯得那麼的諷刺。
陸芳菲張了張口，想問顧明卿，只是顧明卿卻先一步開口了，「我身上這麼一大片茶漬，瞧著很是不雅。我還是去換一件衣裳吧。」
陸芳菲頓時要將要說的話重新咽了回去，「還不趕緊給唐夫人帶路。」
很快就有一婆子來給顧明卿帶路。
巧巧緊緊跟在顧明卿身後，就是她也能感覺到陸家是不安好心，誰知道陸家會怎麼害小姐！
那婆子帶的路越來越偏，一個眨眼功夫，那婆子繞了個彎兒，就看不到人影了。
顧明卿和巧巧此時被帶到一處假山石處，四周假山林立，一眼望不到頭。
巧巧有些擔心，「小姐——」
巧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出現一男子。
只見那男子三十出頭，長得健壯無比，身上的腱子肉一塊塊突出來，充滿了力量。
男子看向顧明卿和巧巧的眼神里，全是不懷好意。
巧巧在看到這突然出現的男人，心裡更多的是憤怒，陸家這群不要臉的無恥之徒，居然真的存了毀了小姐名聲的心，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顧明卿倒是一點也不生氣，畢竟她心裡早就有了猜測。
如今人在跟前了，只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老子今天可真是有艷福了。這當主子的是個美人，就連丫頭也是個清秀佳人。嘿嘿——美人啊，老子勸你乖乖的，老子還是很憐香惜玉的，也不想對你做什麼。美人你細皮嫩肉的，要是傷到哪兒就不好了。」
顧明卿像是沒聽到男子的話，只是問道，「是陸夫人派你來的？」
男子有一瞬間的愣怔，轉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美人啊，你聽話就能少受苦。做人得識相不是。」
男子並無一絲懼怕，這裡只有他們三人，在男子看來，顧明卿和巧巧只是兩個弱質女流，怎麼可能是他一個大男人的對手。如今顧明卿和巧巧就是他砧板上的肉，他想如何就如何！
男子看著顧明卿，眼底閃過一絲貪婪，舔了舔嘴唇，仿佛餓極了的狼，眼睛都冒綠光了。
顧明卿看著男子，嘆了口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一句話。」
男子不明所以，吊兒郎當地問，「什麼話？美人，你是在拖延時間嗎？哈哈——那可沒用哦！這裡你就是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
顧明卿伸出一個手指對著男子搖了搖，「不，我不喜歡拖延時間。我喜歡，快刀斬亂麻，用最快的時間解決事情。我想跟你說的話是，千萬不要小瞧女人哦。你看不起的女人，指不定能要你的命。」
男子聞言眨了眨眼睛，繼而又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美人兒你這話我很是贊同，我是看不起女人，但是女人就是能要我的命！你那麼漂亮的女人，我就是死在你的身上，我也心甘情願啊！沒想到美人你這麼會調情啊！想來待會兒玩兒起來，會十分帶勁！」
男人啊！腦子裡的思想怎麼都如此不健康呢？
顧明卿覺得像她相公唐瑾睿那般純情的男子，世上真是太少了。
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心裡一閃而過，顧明卿就很快壓下。
接著，顧明卿身形如鬼魅，男子都沒看清顧明卿的動作，她怎麼就忽然來到他的跟前，甚至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在顧明卿出手時，居然都沒來得及反抗，他就這樣被顧明卿制住了。
等到男子想要再反抗時，他在顧明卿的手裡已經動彈不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是男子腦海中唯一閃過的話，如今輪到他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這風水是不是轉得太快了一點！
就在男子愣神之際，顧明卿的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一小片包薄弱蟬翼的刀片，在陽光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泛出凜冽寒意，那刀片就緊緊貼在男子的脖子上，真的只是緊緊貼著，因為男子的皮不曾破一點點。
任誰被刀子抵著喉嚨，那感覺都不會覺得多美妙！這是生命受到威脅啊！
「你——你——你想怎麼樣？」
顧明卿瀲灩的水眸里閃過一絲笑意，手裡的刀片仿佛往前推了推，但是仍然沒有割破男子的一點皮，「我想怎麼樣？你說我想怎麼樣呢。看看，我的話沒錯吧，別小瞧女人哦。你看不起的女人，很有可能會要了你的命。看看，我的話沒錯吧。我的話很有道理吧。」
男子強撐著膽氣，色厲內荏道，「你敢殺我？別忘了殺人償命！你要是敢殺我，你就完了！」
巧巧來到顧明卿身邊，雖然沒說話，但是眼底透出的也是這意思。為了這麼一個人渣畜生，卻賠上小姐。巧巧覺得這很不划算。
「誰知道是我殺的你？誰看見了？誰能作證？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殺的。我只是個弱女子，誰能相信我可以殺了你這麼一個大男人。這要是傳出去，別人只會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