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楚菁病重（二更）
莫老夫人的臉上一時間不知道該擺什麼樣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冷笑一聲，「沒想到皇太孫居然連一個已經出嫁多年的女人都不能忍！你跟我說說，皇太孫還有什麼是可以忍的！
當年邊關大敗的事，別看我那麼說楚菁，但是我心裡也與一桿秤，知道孰是孰非！就楚英楠那性子會輕敵冒功，導致邊關大敗？打死我也不相信。」
康氏抿了抿嘴，小聲道，「娘，再說以前的事，也沒法子挽回什麼了。重要的是現在。」
莫老夫人忍下滿腹的話語，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康氏，「你說皇太孫要楚菁的命，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不會是你——」
眼見莫老夫人懷疑上她，康氏的右手當即伸出三個手指，面色嚴肅，「兒媳可以對天發誓，這真的是皇太孫的意思。如果兒媳所言有一句謊話，就讓兒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對毒誓還是很相信的，莫老夫人聞言點了點頭，看向康氏的眼神里也緩和了幾分。康氏的確不像是會做出這樣惡毒事情的女人。
「娘，我在三弟妹出了孝，可以去其他人家出門做客時，兒媳就提醒過三弟妹，不要穿得一身白，不要一副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楚家人是被冤枉的，真正該怪罪的是——」皇太孫三個字，康氏到底沒有說出口。
頓了頓，康氏才繼續道，「娘，兒媳那時候就得了娘家人的話，皇太孫對三弟妹的行為很是看不慣，甚至——那時候我一直在娘的耳邊嘀咕三弟妹，其實就是希望娘能管住三弟妹，讓三弟妹別做得太過火，免得徹底惹怒皇太孫。」
康氏固然有私心，但是也沒想過真的要弄死楚菁，她沒那麼惡毒！
莫老夫人眼神一閃，她想起了，當初康氏的確一直在她耳邊嘀咕楚菁一身白出去做客是不對的，那時候自己只當康氏跟她一樣看看不慣楚菁，只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
康氏說著，眼底不禁溢出了淚水，她的委屈有誰知道呢！
「娘，現在是真的沒法子了。我娘家那裡傳了話，皇太孫對三弟妹是——我娘家逼著我下死守啊！否則皇太孫就要對莫家動手了！」
莫老夫人知道康氏的娘家可是皇太孫的忠實擁護者，她正在心裡琢磨呢，忽然聽到康氏後面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皇太孫居然要對我莫家動手！憑什麼！我莫家對皇上是忠心耿耿，他憑什麼——」
康氏痛哭道，「娘，當初的楚家又何嘗不是對皇上忠心耿耿！？」
莫老夫人要說的話頓時全都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
好一會兒，莫老夫人才冷笑道，「我莫家從未做過作女干犯科之事，就是皇太孫也別想輕易對我莫家下手！」
泥人都有三分性子，更別提莫老夫人這樣的老封君了。
「娘，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啊！你想想，現在都是什麼情況了。娘，皇太孫是未來儲君，他要是一直惦記著咱們莫家，您說咱們家能好嗎？在官場上，誰能保證自己一點錯都不犯？就是自己不犯錯，別人難道就不會給你下絆子嗎？
娘，咱們家要是被皇太孫惦記上，那咱們家就徹底完了！您想想您的兒孫啊！難道您要莫家成為階下囚，將來兒孫們都抬不起頭嗎？」
莫老夫人心裡的狠勁兒因為康氏的幾句話頓時散了不少，胳膊擰不過大腿啊！莫家再行，難道還能比得過皇太孫嗎？
莫老夫人一邊在心裡罵皇太孫太過咄咄逼人，連個婦道人家都容不下。一邊又遷怒楚菁，要不是這個掃把星，莫家哪裡會出這樣的事情！這一切都怪楚菁！她要是出了孝後，能低調一點，哪裡會惹來這樣的禍事。
一時間，莫老夫人對楚菁的埋怨甚至超越了對皇太孫的。
「娘，咱們不能因為三弟妹就賠上咱們一大家子啊！娘，咱們動手，還能讓三弟妹死個體面舒服，可要是皇太孫下手，到時候就什麼體面舒服都沒有了。」
莫老夫人的心開始動搖，但是始終下不了決定，「弄死楚菁到底是——你公公還有你三弟都不會同意的。」
「娘，難道真的要一大家子都為了三弟妹陪葬不成？娘，就是咱們把一大家子給賠進去，三弟妹也活不了啊！皇太孫已經殺心，三弟妹活不成的。」
「可是——」莫老夫人的心裡還是下不了決定。
「娘，要是您實在下不了手，就讓我下手吧。」
莫老夫人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康氏，就這手段膽子，她沒覺得有什麼用。
「你先下去吧。這事要怎麼辦，我好好想想。」
康氏還要再說，但是在觸到莫老夫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後，頓時就不敢開口了。
康氏下去前，身後莫老夫人的聲音響起，「你聽好了，這事我沒開口前，我不許你動手！要是你敢動手，休怪我不顧這麼多年的情誼。」
康氏身子一抖，低聲道，「是。」
康氏離開了，莫老夫人就癱在炕上，何媽媽忙上前看莫老夫人，見她沒什麼大礙，這才鬆了口氣，「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啊！」
何媽媽也想這麼感慨一句，不過這會兒不是感慨的時候。
「老夫人，對三夫人的事，您心裡是個什麼想法？」
莫老夫人面露猶豫，「楚菁——楚菁的確是無辜。」甚至是可憐，這話莫老夫人沒說。
「不過誰讓她礙了皇太孫的眼呢！要是楚菁出孝後沒有那麼張揚，說不定也不會被皇太孫給惦記上。」
何媽媽卻在心裡腹誹，未必吧。很有可能是楚菁再小心謹慎，活得跟個影子似的，皇太孫也未必會放過楚菁，容許她好好地在這世上活著。
「讓我再好好想一想吧。」
何媽媽心裡卻知道，莫老夫人這想一想後，很有可能就會選擇犧牲楚菁。畢竟楚菁一個人的命實在是無法跟整個莫家相比。
何媽媽不忍心楚菁就這樣沒命，忍不住勸道，「老夫人，這樣大的事情，您要不要跟老太爺商量商量？畢竟老太爺才是一家之主啊。」
這是何媽媽能為楚菁爭取到的活命機會了。
莫老夫人眉頭一皺，很快便道，「還是別告訴那老頭子了，他要是知道了也就是白擔心。還有那老頭子一直記著當初楚英楠對他的恩情，他選擇的肯定是保楚菁，那到時候——」
何媽媽的心越來越下沉，她的猜測果然是沒有錯，莫老夫人果然是決定犧牲楚菁。之所以現在沒有立即下決定讓那，是因為莫老夫人心裡還是有些不忍心。
可是時間一長，那一點點的不忍心就會漸漸消失，到時候楚菁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何媽媽心裡同情楚菁，但她只是一個下人，她真的無法為楚菁做什麼。
*
顧明卿這裡回去後跟唐瑾睿說了，她跟楚菁相識的過程，她覺得如今這一切還算是順利，因此還是很滿意的。
唐瑾睿聽了顧明卿的話，也覺得滿意。
顧明卿還想著下一次在承恩寺跟楚菁相會，到時候就能再多說幾句話，並且提出上門拜訪了。到時候告訴榮楚菁，關於楚浩然的消息就能順利許多了。
顧明卿正在心裡盤算著，但是只過了半個月，就傳出楚菁重病的消息。
顧明卿有些奇怪地跟唐瑾睿嘀咕，「楚菁怎麼會重病？我記得之前見她，雖然神情冰冷鬱郁，但是身體瞧著麼什麼問題啊。怎麼短短的半個月就重病了。」
顧明卿覺得楚菁這病實在是來的蹊蹺。
唐瑾睿聞言也不禁皺起眉頭，顧明卿的話說得那麼清楚明白了，他怎麼可能聽不懂，「娘子，你是懷疑莫夫人的病有問題？」
「是有這懷疑。不過也只是懷疑了，畢竟咱們沒能親眼看到，也沒請大夫給莫夫人看過。」頓了頓，顧明卿又道，「要是莫夫人的病真的有問題，是有人要致她於死地，那麼誰最有可能下手？」
唐瑾睿想也不想道，「皇太孫。要說在這京城誰最看不慣莫夫人，那就只有皇太孫了。」
「皇太孫是很有可能下手。不過，人人都能想到皇太孫會下手，說不定別人就是拿準了眾人的心思，所以故意栽贓給皇太孫呢？這也是有可能的。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罷了，事實如何，我也不清楚。現在要緊的是莫夫人的身體。」
這倒是，唐瑾睿於是將心裡雜七雜八的心思拋開，「要是能有個好大夫給莫夫人診治就好了。」
「世上最好的大夫當然都在太醫院了。要是有太醫院的大夫給莫夫人診治，那就沒問題了。」
「怎麼請太醫院的大夫？聽說莫夫人病後，莫家人並沒有給莫夫人請太醫。」唐瑾睿說著，臉上的神色又沉了幾分，這其中供人想像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唐瑾睿想少想都不行。
唐瑾睿都能想到的，顧明卿就更能。
「咱們是沒本事請到太醫，但是瑞郡王想必一定是有這個本事的。」
唐瑾睿眼睛一亮。
「相公，提醒一下瑞郡王，這請的太醫一定得可靠。皇太孫到底有沒有對莫夫人下手，這一點，並沒有人知道。但是皇太孫肯定不會希望莫夫人活著。到時候去給莫夫人看病的太醫不是救命的，反倒是成了催命的。」
唐瑾睿神情一肅，點點頭，表示明白。
燕錦沒那麼多時間關注楚菁，他能得到的關於楚菁的消息都是從唐瑾睿這裡來的。
唐瑾睿告訴燕錦，楚菁病了，並且還將他的猜測也簡單跟燕錦說了。
燕錦心裡有些奇怪，楚菁只是一個內宅婦人，就算她的身份比較特殊，但是除了——
燕錦不能不承認，唐瑾睿的猜測也戳中了他的心，他第一個想的也是皇太孫。
不過燕錦很懷疑，皇太孫真的會在這個時候對楚菁下手？皇太孫應該沒有那麼愚蠢吧。
只是在想想當年邊關發生的事情，燕錦卻覺得皇太孫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燕錦將心頭的古怪情緒壓了下去，心裡捉摸著，現在還是給楚菁找個可靠的太醫，那才是最正經的。
燕錦很快就找了個太醫，讓他去楚家為楚菁診治。
燕錦做這些事情，都沒有瞞著孝康帝。
孝康帝知道燕錦做的事後，派人召見燕錦。
孝康帝將燕錦喊來，但是卻不說話，只是眸光幽幽地盯著燕錦。好一會兒，孝康帝才慢悠悠地開口，「你派了太醫去莫家。」
燕錦當然知道這些事情瞞不了孝康帝，他也沒打算瞞，於是直接點頭承認，「是，孫兒知道莫三夫人病了，一直沒有好，所以派了太醫去莫家。」
「你關注一個內宅婦人做什麼？」
這要是不知道的，怕是要當燕錦是跟楚菁有什麼不正常的曖昧關係了。
燕錦坦然道，「孫兒只是因為莫三夫人姓楚，所以對她多關注了一點。畢竟當年楚老將軍也算是孫兒的半個師傅。」
在燕錦提起楚老將軍時，孝康帝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清明。
「你是不是覺得當初朕做錯了。」
燕錦一愣，萬萬沒想到孝康帝居然會問他這事。
按照燕錦的私心，他當然覺得孝康帝做錯了。
當年邊關大敗，明明都是皇太孫的錯，楚家人一心為國，忠心耿耿。
可是孝康帝為了保住皇太孫，居然將把邊關十萬將士的死就那麼輕飄飄地過去了。案子選在哪裡，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導致楚家人現在都還蒙受著不白之冤。孝康帝怎麼可能沒錯。
不過燕錦記得孝康帝的身份，不止是他的祖父，更是一國之君。作為君王，他怎麼可能容許別人當面指責他呢？
燕錦斂下心頭的萬千思緒，淡淡道，「孫兒不敢。」
孝康帝長嘆一口氣，「不敢，卻不是不會。心裡是不是正在腹誹，朕當年可不是錯的厲害。」
燕錦低著頭，沒有開口，讓他違心說一堆奉承話，說孝康帝沒錯，所有的錯都是楚家人的。現在的燕錦，完全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朕將洛首輔的嫡長孫女指給你。你心裡是不是很不舒服？洛家那姑娘頭上可是頂著掃把星的名頭。」
燕錦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孝康帝的話題轉得那麼快，但他還是老實說了一句，「皇祖父既然將洛家姑娘指給孫兒，想來拿洛家姑娘定然是有她的過人之處。孫兒相信皇祖父的眼光。」
這話，燕錦說得真心實意。
孝康帝深深看了眼燕錦，然後慢悠悠道，「表面名聲好的，人不一定好。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例子，其實不少。可有些人，身敗名裂，名聲極差，可他人未必不好。」
這是說洛歆妍就是後者，名聲極差，但是人極好的嗎？
燕錦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了一下。
「好了，回去吧。朕要處理政務了。」
燕錦恭敬告退，「孫兒告退。」
燕錦離開了，孝康帝才自言自語道，「還是太年輕，沒經過事啊。他要是像朝堂上那些老油條子，哪怕明知道朕是錯的，還能在那裡大義凜然地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別人身上，說朕聖明。那他——」
後面的話，孝康帝沒有繼續說，只是自嘲地搖了搖頭，「也是朕糊塗了，他要是變成那樣子，那就不是他了。這樣子其實也好。」
孝康帝身後的陳忠挑了挑眉，他知道孝康帝這一次並沒有多怪燕錦，甚至對燕錦的行為還是挺滿意的。
燕錦從孝康帝那兒回來後，正想休息一下，底下人來報，楚王世子那裡有些不對頭。
燕錦對楚王世子那兒萬分關注，就怕楚王世子做出什麼混帳糊塗事！尤其是在有顧明月的事情在前，燕錦就更擔心了！
燕錦在心裡惱火不已，楚王世子那拖後腿的，他就不能省心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