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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四月開始找,這樣可以連春天也包括在內。

  一位本地醫生在做了一次接生之後離開的路上因意外事故而死亡,在1917年萊特鎮這份主要報紙上,應該會是頭版新聞。雖然如此,埃勒里還是一版一版地翻著。幸好,那時候的《記事報》每期只有四版。

  他甚至連每期的訃告欄都不放過。

  翻到了十二月中,他決定放棄。他把合訂本放回到架子上,離開那依然在她的雜誌上打著呼嚕的年輕小姐,從一個上面寫著“不准出入”的側門,溜出了“萊特鎮公共圖書館”。

  他覺得很不舒服。

  埃勒里拖著腳步往上惠斯林街走去,雙手在口袋裡抖動著。

  在北方國家電話大樓的入口處,他嘗試讓自己平靜下來,這花了他好一會兒時間。

  然後,他走了進去,要求見經理。

  他究竟對那經理編了什麼故事,他自己在事後也不記得了,總之那是個假的故事,而他也得到了他要的東西:1916和1917年的萊特鎮電話簿。

  他只花了整整二十五秒,就確定1916年那本電話簿里,沒有一個叫“索斯布里奇”的人。

  他比剛才多花了二十秒,發現1917年的那本電話簿,也沒有任何叫“索斯布里奇”的人。

  他帶著追獵的眼神,繼續要了1914、1915、1918、1919和1920年的電話簿。

  連一個叫索斯布里奇的人也沒有。

  他伸手拿帽子時,他很肯定地感覺到自己很不舒服了。

  他不走廣場,而是順著上惠斯林街走去,經過傑里耳巷、下大街,到斯洛克姆街。他轉進斯洛克姆街,快步穿過長長的街區,朝華盛頓街走去。

  洛根市場裡到處都是蒼蠅和其他小蟲,而斯洛克姆街和華盛頓街的交叉路口卻很清靜——正合埃勒里的心意。

  他橫過華盛頓街,衝進職業大廈里。他看到安迪·拜羅巴蒂安的一隻手臂,以及隔壁“萊特鎮花店”的那亞美尼亞女人漂亮的臉,但是他在這種情況下,對鮮花和亞美尼亞女人都沒有興趣。

  他拖著疲憊的腳步,走上職業大廈寬敞的木樓梯,為自己腳下老舊的木板發出的聲響而生氣。

  到了樓梯的盡頭,向右轉,他看到一個熟悉的招牌:

  米洛·威洛比醫生

  他試著擠出個笑容,吸了一口氣,走進去。

  威洛比醫生診療室的門是關著的。

  一個農夫帶著枯黃的臉和充滿痛苦的眼神,坐在門外的一張椅子上。

  一個懷孕的年輕女子,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睡眼模糊。

  埃勒里也坐下來等。還是那套臃腫的綠面舊沙發,牆上還是那幾幅柯里爾和艾維公司的平版印刷裝飾畫,頭頂上也依舊是那個嘎嘎響的老電風扇。

  診療室的門打開,一位年輕的孕婦——不是剛剛在等的那位——蹣跚地走出來,一臉喜氣洋洋的神情。於是,他又見到老威洛比醫生了。他很老了,真的。乾枯縮小了。

  曾經明亮銳利的雙眼,像罩了一層霧,不再那麼銳利。他瞥了埃勒里一眼,很不經意的一眼,說:“這位先生,請你再等幾分鐘。”然後向那另一位女子點點頭。

  那另一位女子起身,從一個褐色袋子裡,抓出一件準備好的小東西,走進診療室,威洛比醫生把門關上。

  當她走出來的時候——褐色袋子不見了——威洛比醫生朝那農夫打了個手勢。

  農夫出來後,埃勒里走進診療室。

  “威洛比醫生,你不記得我了?”

  老醫生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盯著他看。

  “嘿,是奎因先生!”

  他的手掌很軟,有點潮濕,而且微微顫抖。

  “我聽說你去年來過這裡,”威洛比醫生一面說,一面興奮地拉過一張椅子,“在報紙報導那件慘劇前,我就聽說了。你幹嘛不來看我們?荷米歐妮·萊特都氣壞了,我也覺得很沒面子!”

  “上次我只待了九天,醫生,而且算是相當忙的九天,”埃勒里苦笑說,“埃力法官好嗎?克拉麗斯也好吧?”

  “都老啦,我們都老啦!你來這兒幹什麼?哦,那不重要,讓我打個電話給荷米歐妮……”

  “這個……請……先別打,”埃勒里說,“謝謝你,醫生,可是我這次只待一天。”

  “有案子在身?”老先生斜眼看他。

  “哦……老實說,是的,”埃勒里笑著說,“醫生,要不是我需要你的幫忙,可能我連今天都沒有想來找你。”

  “那你可能也將失去見我最後一面的機會。”醫生也笑著說。

  “怎麼,什麼意思?”

  “沒什麼,這是我常愛開的玩笑。”

  “你病了嗎?”

  “每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威洛比醫生說,“我都會想起古希臘醫生希波克拉底的一句格言:”老年人比年輕人更少患病,但是他們所患的病,永遠不會離開他們。‘沒什麼,只是不夠忙罷了:我可能要停止營業了……“他那發黃的皮膚,扭曲而突兀,皺在一起的肌肉,也乾枯而萎縮了——是得了癌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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