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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菅原,我先去那個房間看一下,說不定馬上進醫院還有救呢,我這就去。”

  “還有用嗎?”直樹無力地答道。峰村的話雖然給他帶來了一線希望,不過他覺得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我也說不準,不過也只能這麼做了吧。”

  “說得也是,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了。”

  “知道了,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鑰匙在這裡,”直樹打開了桌子的抽屜,取出一把藏在裡面的鑰匙。

  但是峰村搖了搖頭。

  “擅自進去不好吧?還是讓管理員開吧。”

  “啊,也是。”峰村說得沒錯。

  峰村出了房間,沒回客廳,徑直走向了門口,可能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靜子交待吧。

  直樹看著自己手裡的鑰匙,這是一把帶給他噩夢的鑰匙。

  2

  瀨戶富由子是GG代理公司的女職員,直樹公司開發的新產品搞促銷宣傳時,他們通過工作關係相識了,這大約是1年前的事。

  她穿著筆挺的套裝,工作麻利,給直樹帶來了一種新鮮感。他周圍還沒像她這樣典型的職業女性。

  他們的交往是從直樹給她打電話開始的。一開始一起吃了幾頓飯,之後就發展成了肉體關係。在私人時間裡,她表現得女人味十足——有時會顯露出忌妒心,有時又像少女一樣撒嬌。一開始,直樹有些不習慣,但他慢慢把這些理解成了她的魅力。總之,他墮入了情網。

  直樹的妻子靜子很賢惠,凡事都能考慮得周到仔細,無論何時都把丈夫和家庭擺在第一位。當初直樹正是看上她這一點才和她結婚的,不過經過這麼多年之後,這種完美已經變得乏味了,他有好幾次都起了花心,只是沒維持多久,有些僅僅是一夜情。

  但是富由子和其他女子不同,和她在一起時,直樹感覺自己找到了幸福,於是就想長久地和她在一起。他後來懊悔地把這段時間的感情形容為“中了邪”。

  變往半年後,富由子懷孕了。那次他喝醉了酒,心想“反正和這個女人結婚也不錯”,沒有採取任何避孕措施。得知她懷孕後,直樹很焦急,不希望她生下這個孩子。雖說想過和她結婚也不錯,但畢竟還沒有做好這種心理準備。

  “我遲早都會和妻子離婚的,還是等到那時再要孩子吧。”

  他拋出了出軌男人應付這種意外時常說的台詞。他心裡想的是,先哄她墮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但瀨戶富由子並不是那種可以輕易哄騙的女人,墮胎之後,她採取了讓直樹大吃一驚的行動——搬到了他家對面的公寓裡,而且是他窗戶正對著的那個房間。

  “因為房租高,所以這棟公寓沒多少人租,有很多空房。不管怎麼說,那間房能空著,真是我的幸運啊,我能感覺到這是命運的安排。”

  直樹回想起富由子笑嘻嘻地說這話時的情形。就是在那時,她將這把鑰匙交給了他。

  對男人來說,情人住得離自己太近,絕不是一件舒服事。不僅如此,富由子還以各種形式向直樹施壓,比如尾隨靜子購物,然後打電話過來問:“你今天晚上吃的是牛舌魚吧?”或者當直樹和靜子走在一起時,她故意從對面走過來,裝作擦身而過,摸摸他的手;還有些時候,當直樹無意中向窗外看時,會發現她正架著雙筒望遠鏡向他這邊望。

  每當他向她抗議時,她就用早已準備好的台詞還擊:“這都是你的不好,我明明就在你身旁,你卻一直和你老婆生活在一起,讓我產生了阻止你們的念頭。我愛你,我不能忍受這些。”

  直樹開始對富由子感到畏懼。再這樣下去,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難道是想和我分手?”有時她會躺在床上這麼說,“你要是這麼想,就早點說,我可以和你分手。但我不會就這麼便宜你的,我會把你的事情告訴周圍所有人,包括我們公司和你們公司的人,當然還有你老婆,我還要青春損失費,因為你說過要和我結婚。我認識一個非常優秀的律師,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說這話時,她的表情就像一個魔女。直樹感到脊背發涼,辯解著:“我沒想過要分手啊。”

  要儘早採取什麼措施才行,直樹最近老想著這些。他也感覺到,富由子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

  萬萬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直樹盯著鑰匙想。

  視野中富由子的房間裡有了動靜。直樹一直盯著對面。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房間,峰村跟在那個男子後面。那個男子穿著藏藍色的工作服,應該是管理員。

  兩個人慢慢把衣架放倒,將懸著的富由子抱下來。之後由於有陽台上的欄杆擋著,直樹看不大清楚了。但管理員馬上又站了起來,開門走出去,表情很嚴峻。

  峰村也站了起來,把手機貼在耳朵上,面朝著直樹的方向。

  直樹的手機響了,他接下接聽鍵,不等峰村說話,就著急地問:“怎麼樣了?”

  “還不清楚,不過可能是不行了,已經完全沒有呼吸和脈搏。”峰村的聲音很低沉,他在對面的房間裡直搖頭。

  “是嗎……”

  “現在管理員去聯繫醫院和警察了。”

  “知道了,謝謝你。”

  “不用謝。那個……窗簾怎麼辦?”

  “窗簾?”

  “就這樣拉開著嗎?”

  “啊,不,還是拉上吧。”

  “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他看到峰村在拉窗簾。

  直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站起來,全身像罐鉛一樣沉重。他真想就這麼逃開。可是他不能那麼做。警察來這裡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老實的峰村也應該不會向警察撒謊的。

  在那之前他還有些事必須做,他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果然像峰村所說的那樣,靜子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

  “老公,對面的公寓裡——”

  “我知道,”直樹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但越發覺得氣悶,他就那樣喘著粗氣說,“其實,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靜子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抹。

  3

  雖然說起來有些離奇,但是算不上什麼案件——刑警小田這麼想——至少不算是殺人案吧。這只不過是一個頭腦不正常的女人,為了懲罰自己的情人選擇了自殺。在鑑定等方面,也沒什麼可疑之處,更何況還有目睹自殺瞬間的證人。

  惟一值得注意的是,目擊證人之一是死者的情人。但是有第三者可以證明,女人自殺時,他在自己的房間裡,因此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性。

  儘管如此,作為搜查工作的必經步驟,還是要調查一下有沒有其他目擊證人。小田和一個看起來像他一樣缺乏幹勁的師弟一起拜訪了705室。旁邊的706室就是死者的情人菅原直樹的房間。

  按了門鈴之後,傳來聽起來像主婦的聲音。小田報了自己的身份。

  門馬上開了。一個35歲左右,身材小巧的女人出現了。可能因為聽說是警察,她的表情有些紫張,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田亮出警察證之後,問她知不知道昨天出事了。現在是早上9點多,距報警已經有大約12個小時。

  “我只知道警車來了,外面有些亂。”女人有些不安地回答,可能是臉色不好的緣故,她看起來有些神經質,不過她不像是那種喜歡和附近的主婦聊八卦的女人。

  “對面公寓有個女人自殺了。”

  聽小田這麼一說,女人瞪大了眼腈。在這個年代,竟還有人對自殺如此驚訝,這倒是讓小田頗感意外。

  “從這裡應該剛好能夠看見自殺者的窗戶,所以,我想問問您家裡有沒有人目擊了什麼。”

  說到這裡,小田突然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既然她連出了什麼事都不知道,還能看到什麼呢。旁邊的師弟已經開始向別處張望了。

  然而,主婦的反應出乎小田的意料,她像是非常吃驚地張開了嘴,不停地眨眼腈。

  “怎麼了?”小田問。

  “請問,那個女人她……”主婦捂著胸口說,“是……上吊死的嗎?”

  小田和師弟面面相覷,又把眼睛轉向她。

  “是的。您怎麼知道她是上吊死的?”

  “因為,我女兒她……”

  “您女兒看到了嗎?”

  “是的,我有一個女兒,她……”說到這裡,她低下頭去,“啊,不過這樣的事情可能還不值得向刑警報告,我想,這一定只是個偶然。”

  聽她這麼一說,沒有人會不往心裡去。

  “是什麼事?不管什麼事都沒關係的,說給我們聽聽好嗎?”

  她看起來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了。

  “我女兒說過一些很奇怪的話,她說,她看到對面的女人上吊自殺了。”

  “她說她看到了?是什麼時候?”

  “是……她說這話是兩天前的早上。”

  “兩天前?!”

  刑警們再一次面面相覷。

  4

  “又是預知?於是他們就請詭異事件專家糙薙俊介警官出馬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湯川嘲諷地說。他把座位完全放平,盤起一雙長腿。他穿著阿瑪尼的黑襯衫,戴著黑墨鏡,從哪裡看都不像是一位物理學家。

  “也算不上什麼請我出馬,是我管轄的派出所接到了這個報警,我稍微有點好奇,就想調查一下。”糙薙開著車說。

  “派出所怎麼判斷的?”

  “沒什麼判斷。要是硬說有,也只是解釋成單純的偶然。案件基本上就定性為自殺了。”

  “關於自殺有什麼疑點嗎?”

  “沒有。從解剖的結果來看,沒什麼可疑之處。”

  “不是說自殺和他殺相比,勒緊脖子的方法不同嗎?”

  “當然了。但這方面也沒有問題。”

  “那就放一邊不要管了。你不是負責殺人案件嗎?每天都有那麼多人被殺,你還有空在這裡兜風啊。”

  “我也這麼想過,但總覺得放不下。”

  “你放不下是你的事,別把我也扯進來呀,我還要給學生們交的爛報告打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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