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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喝點吧,這酒度數高。”老婦人關切地說。

  “瞎操心,城裡人都是好酒量。”老爺子固執地說。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把酒盅里的酒一飲而盡,老爺子高興地替我斟滿。

  “蔣梅繡還有個表弟吧?”

  “對呀,他也在你們城裡工作。”老婦人說。

  “有照片嗎?”

  “我去找找。”老爺子回屋拿了一本相冊,翻了翻,遺憾地說,“沒有他的照片。”

  “那天葬禮後他去吃午飯了嗎?”

  “他恰好在外地,來不及回來了。”

  我睜大眼睛說:“也就是說蔣梅繡的表弟根本沒參加葬禮?”

  老兩口互相看了看,口氣有些鬆動:“他那天好像是沒去。”

  “我想麻煩您一件事。”

  老婦人說:“別客氣,只要我能辦到的。”

  “我想看看她表弟的照片。”

  “帶你去沒問題,只是他家沒有電話,”老婦人有些為難地說,“到他家得走上一天的路,你不是還要回去處理公司的事嗎?”

  我有些猶豫。

  “你看這樣行不行?”老婦人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我這兩天正好準備去他家,你先回去,我讓他們用特快專遞把照片寄給我。”

  “那就辛苦您老了,郵遞費我來出。”

  “這點錢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婦人爽快地答應了。我把公司地址留給她,她沒問我為何要看照片,我也沒有解釋。

  吃過午飯,我向二老告別,老爺子執意把我送到火車站,臨分手前我告訴他電視機旁有一個信封,裡面有幾千塊錢,是自己的一點心意。沒等他反應過來,我便躍上了火車。

  火車微微動起來,我站在窗前向老爺子揮手告別,一直等到列車啟動離開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月台。

  拉上窗簾,我躺在硬梆梆的床鋪上,列車微微搖晃,咔嚓咔嚓的聲音越來越急,漸漸地,小城被甩在後面,從縫隙處我看到一望無際、光禿禿的平原。我把手墊在頭下,仰面躺在床上,幸好車上的旅客不多,現在可以靜靜地思考了。

  很顯然,我所見到的曾文書是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而蔣梅繡真正的表弟根本沒有出席葬禮。

  對方冒用了曾文書的名字,但為了避免混淆,我還是暫時使用這個名字。

  這個冒牌貨利用葬禮的混亂,巧妙地接近我,並取得我的信任。

  現在想來這個人也是有破綻的,午餐期間他隨坐在主桌,但始終沒跟蔣梅繡的父母說過一句話。我當時以為他悲痛過度,不願意開口,其實他們之間互不相識,在當時那個特殊的環境下,蔣梅繡的父母不大可能詢問他是誰。

  話又說回來,誰又能想到會有人如此大膽地偷換概念。

  現在好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終於可以講通了。

  首先是墓地里駭人的一幕,我在墓碑前看到蔣梅繡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吃著人們為她準備的供品。

  蔣梅繡的頭髮蓋住額頭,粉色圖案的發卡別在烏黑的髮絲間,她化著濃妝,灰白色的臉,鮮紅色的嘴唇。她把香蕉皮扔到地上,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我,她咧開嘴笑了起來,鮮紅的嘴唇間露出森白的牙齒。

  她向我頻頻招手,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發黑,像是被燒焦了。

  隨後我走到墓碑前,她卻不見了,地上出現了香蕉皮,果皮上有幾個黑手印。我原以為是自己悲痛過度而出現了幻視,現在看來,墓碑前的人是千真萬確存在的,只不過她並不是蔣梅繡。

  其次是那串高跟鞋印,我從葬禮午宴回到家後,看到電梯與房門之間有一串鞋印,我曾經問過隔壁裝修的小工,小工說他看到了只看到一個背影,留披肩發。

  之後我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睡著了,直到被衛生間裡的流水聲吵醒,睜開眼看到蔣梅繡打開頂燈,梗著脖子走出來,她臉上化著濃妝,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肩膀上,那件白色浴衣蕩來蕩去,好像是掛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神發直,目不斜視地從床前走過。

  她的胳膊一動不動地垂在兩側,看上去怪怪的。

  更為重要的是:蔣梅繡竟然沒有看我一眼。

  她坦然自若地坐在梳妝檯前,用吹風機吹乾頭髮。她的臉色有些發黑,右邊的臉頰上多了一道細小的傷疤。她吹乾頭髮,從化妝盒裡取出發卡別在頭髮上,最後她離開梳妝檯返回到衛生間裡,我聽到衣料沙沙的摩擦聲,顯然她在裡面換衣服。過了幾分鐘,她穿著那件鮮紅的風衣走出來。燈滅了,她離開了房間。

  在那之後,我看到梳妝檯上多了一把房門鑰匙。

  還有一件離奇的事是小賣部的張老太太轉述的,她說葬禮的當晚她到後院拿東西,回來時看到有個顧客站在櫃檯前,手裡拿著兩瓶飲料,張老太太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隨後看清此人就是蔣梅繡。

  好了,這三件事串到一起,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條軌跡,一個酷似蔣梅繡的人上午出現在墓地,中午在我家裡洗澡,晚上去了張老太太的小賣店裡買東西。

  這個人穿著紅色風衣,長髮披肩,會是誰呢?

  我忍不住笑出來,答案就在嘴邊,那個冒充者當然就是曾文書的助理——隋新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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