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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鶴子是在哪裡被殺的?”良江問道。

  吉敷翻開大田區那一頁,千鶴子遇害的地點嚴格來說並不確定,但應該離發現染谷屍體的地方不遠。吉敷用手指著多摩川河岸—帶。

  “染谷也是死在這裡嗎?”良江冷漠地說道。

  吉敷點點頭。

  她拿回地圖集,眯起滿是皺紋的眼睛,細細打量著地圖。然後她再把地圖集遞給吉敷,問他染谷家是不是離這裡不遠。吉敷說沒錯,就在這一帶。又用手指了大概的位置。

  壇上良江嘆了口氣,然後把地圖集放回手提袋,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想了解的事情都弄清楚了嗎?”吉敷問道。

  良江一邊嘀咕一邊點頭。

  “你是要去河邊供花嗎?”吉敷再問背對著他的良江。

  她點點頭,喃喃說了聲“多謝”。

  吉敷著實吃了一驚。

  吉敷默默地送她走出玄關。推開玻璃門,她弓著背,從吉敷身邊穿過,消失在陽光燦爛的東京熙熙攘攮的街頭。

  五天後,換成中村來找吉敷了。“阿竹,聽說北海道的老女人來過了?”

  吉敷幾乎忘了這件事。“嗯,那是好幾天以前的事了。”吉敷答道。

  “是牛越君跟你說的嗎?”吉敷一邊關上抽屜,一邊問道。但中村沒有回答。吉披抬頭一看,只見中村臉色凝重。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嗎?”吉敷再次問到。

  “嗯。那個老女人好像沒有回富川家裡。”

  吉敷迅速轉向中村,表情驚訝。“什麼?她還沒回家嗎?”

  “至少現在為止還沒有。”

  “她失蹤了?”

  “現在還不能確定,先找找吧。你跟她見面時,有沒有預感她可能失蹤?”

  吉敷回憶那天見面的情況,但根本不記得她有不再回家的蛛絲馬跡。“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呀。”

  “她來幹什麼?”

  “是來聽我說明案件的始末。然後向我打聽她女兒被殺的地點,說要去案發現場供花。”

  “哦!”中村漫不經心地回答道,臉上露出憂慮之色。

  又過了兩天,三月二十四日,星期六。牛越在電話里說壇上良江還是沒有回到富川。

  不知不覺間,氣氛又變得凝重起來。每當同事接聽電話時大聲喊著“身份不明?橫死屍體?在哪裡?”時,總會讓吉敷心驚肉跳。

  但是,等待了許多天,不管是活人還是屍體,壇上良江都沒有出現在吉敷面前。

  在吉敷的內心裡,懷疑的陰影逐漸擴展。壇上良江——九條千鶴子的生母——出乎意料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究竟來東京做什麼呢?如果說她想了解案情細節,有牛越跟她說明就應該足夠了,再說也可以打電話來問啊。

  至於去現場供花一事,吉敷也再次深入思考過。被害者的母親去現場供花雖然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她來東京只是為了做這件事嗎?吉敷的腦海中又浮現出良江向自己打聽地點時的樣子,那句“多謝”的回答聲也同時在耳中迴旋。

  吉敷特地擠出一點時間去多摩川現場轉了一圈。由於離良江來訪已經一個星期了,供奉的花束早已不見了。此時正好有二十個左右的學生在這裡跑步。吉敷拿出警察證件把他們攔下,問他們是不是每天都來這裡跑步。他們說是的。又問他們上周六和本周一有沒有來跑步,回答一樣是肯定的。但是問他們有沒有在這一帶看到花束,所有人都搖頭。如此說來,良江並沒有來這裡供花。

  吉敷回到警署後,影印了發現染谷屍體地點的地圖,去見拘留中的淳子。淳子盯著這張地圖,然後輕輕搖頭說這跟染谷先生絆倒後被刀子刺中的地點不大一樣。吉敷聽了大吃—驚。

  “你確定嗎?”在吉敷追問之下,淳子似乎不太自信。但稍作考慮之後,她堅持說道:“圖中的地點離河堤太近。那時候染谷說這裡耳目太多,說話不方便,所以就把我遠遠帶到河邊。”

  “這麼說來,你們是在河邊開始爭吵?”

  “對。”

  雖然必須注意淳子可能為了逃避責任而說謊,但這時在吉敷腦海里浮現出的卻是染谷身上被河水浸濕的運動服。屍體所在位置離河水很遠,如果說染谷是在河灘上與人追逐纏鬥,之後被殺死在河堤附近,那兇手非得是個彪形大漢不可。

  “染谷是在河邊絆倒的嗎?”

  “不,不是在河邊。”

  “那是在水裡了?”

  “我逃跑的時侯,正好經過一段河水。”

  吉敷陷入沉思,然後在繼續聆聽淳子的證詞時,卻聽到更驚人的事實——她似乎看到染谷自己拔掉插在胸口的刀子。當她轉身逃跑時,染谷拿著刀子在後面追趕,但沒多久就被東西絆倒摔在地上。她回頭觀望,只見刀子插在倒臥在地的染谷胸口上。那時淳子驚恐萬分,雖然不記得現場的詳細狀況。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當她回到染谷身邊,把車票放進他的運動裝口袋時,發現刀子已經從胸口拔出,抓在他的右手上了。

  吉敷大為震驚。如果淳子說的是真的,不就表示染谷把剛從胸口拔出的刀子再度刺回自己的胸口嗎?世上有這麼奇怪的事嗎?

  吉敷決定重新審查這個案子,重新審查兇器、染谷的屍體位置、花束、以及壇上良江的失蹤等與案件有關的線索。

  同時對染谷辰郎的過去,也必須徹底清查。

  第六章 活著的千鶴子

  1

  一切都照我的想法運作。雖然我沒有露面,卻完全達到了目的。回想起來,我總是為了那個男人哭泣。他太喜歡玩女人了,在金錢上揮霍無度。但如果只是這樣,也許我會忍下去,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我的父親生性頑固,聽不進別人的話。在父親去世之前,我就知道那個人其實一直在自我壓抑、忍氣吞聲。一旦苦盡甘來,重獲自由,一定會反其道而行地大肆發泄。

  可是,以養子的身份進入染谷家的他,現在不但厚顏無恥地將醫院據為已有,還想要跟我離婚。我的丈夫被父親及家族裡其他人欺負時累積的鬱憤,在他們死去的今日,終於以這種形式爆發出來。

  這個辰郎,一直有玩女人的壞習慣,從他還叫樋口辰郎的時候就是這樣。但要是只在可以用錢解決的範圍內玩玩,我可以視而不見。想不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乳臭未乾的小女孩,竟然覬覦起院長夫人的位置,我可就吞不下這口氣了。代代相傳的染谷醫院院長位置,必須由兒子來繼承。不能讓染谷醫院斷了香火,這是我作為染谷家女兒應盡的義務。對於命中注定是獨生女的我。這是不得不做的事。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只能拼死一搏。但兒子還沒成年,在他長大成人之前,我不適合拋頭露面。作為染谷醫院院長夫人的萌子,我必須潛伏在田園調布的豪宅里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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