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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嘀,嘀,對講機里傳來了十秒倒計時的聲音。雖然我不直接參與行動,但我還是為刑警隊的兄弟們捏了一把汗。

  “千萬不要有槍聲,千萬不要有槍聲。”我在心中默念。

  一旦在抓捕的過程中發生槍戰,那就意味著會有人員傷亡,我上班兩年,身邊一共五個跟我同齡的兄弟犧牲,我實在不想再經歷這種生離死別,不想再看到他們家人那種痛苦絕望的眼神。對面窮凶極惡的犯罪嫌疑人,我也只能用這種默默禱告的方式去保佑戰友們的安全。

  “行動!”

  隨著徐大隊的一聲令下,幾十人快速占領最有利的地形,包圍了那棟三層別墅。兩名手持圓柱形破門器的刑警,正在手形一致地倒數三個數。

  “三,二,一,嘭!”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破門聲,手持衝鋒鎗的特警最先衝進了屋子,其他人火速將所有的出口封死,準備來個裡應外合、瓮中捉鱉。

  “徐大隊,徐大隊。”

  對講機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收到,收到,請說。”

  “屋內沒人,屋內沒人。”

  “什麼?屋子裡沒人?”徐大隊有些詫異。

  “對,全部都搜查過了,沒人。”

  “行,我知道了,收隊。”

  徐大隊按掉對講機,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起:“怎麼會沒人呢?根據我們的調查,嫌疑人確實在這個屋子裡啊!”

  “會不會是走漏了風聲?”胖磊在一旁猜測道。

  “不可能,所有抓捕行動都是在現場進行的,除了你們科室,其他行動人員的手機全部都已經上交封存。”

  “哎,徐大隊,您該不會是懷疑我們吧?”胖磊開始為我們打抱不平。

  “焦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們科室幫助我們破過多少命案,全市的公安都知道你們科室只講科學和證據,怎麼會幹這種事,我就是懷疑我自己,也不可能懷疑你們啊!”

  “這話說得我愛聽。”胖磊笑眯眯地回答。

  “抓捕失敗也是常事,估計是這次我的部署有問題。打糙驚蛇,看來這起案件要黃了!”徐大隊長嘆了一口氣。

  “你也別那麼早下定論,我們勘查一下現場再說。”明哥看著有些沮喪的徐大隊張口勸道。

  “小龍。”胖磊戳了戳我的胳膊。

  “嗯?”我回過神來。

  “想什麼呢?”

  “沒,沒,沒什麼。”

  “你緊張什麼?難不成是你通風報信的?”胖磊開玩笑地說道。

  從抓捕失敗到現在,我的臉色都相當難看,因為我一直在懷疑一件事,而且我的心頭那種不祥的預感始終揮之不去。

  “千萬不要是她,希望我多想了!”我心裡一緊,提著自己的勘查箱朝屋內走去。

  九十一

  別墅坐西朝東,一共分為三層,總面積在六百平方以上。在我們這裡,這種別墅很常見,農村的地很便宜,一些暴發戶買個幾畝地建個別墅給自己養老,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別墅一進門是一個圓形的大客廳,在客廳西側一排為四間臥室,從一層到三層的建築方式大體差不多,也就是說,這棟別墅至少可以容納十二個人在此居住。

  屋內的擺設很整齊,沒有翻動的痕跡,地面的腳印很凌亂,我打開足跡燈,開始對鞋印進行勘查。

  “這些是特警的鞋印(警用裝備都有特定的設計,包括鞋底花紋),除此之外這屋子裡有不少人來過啊!”胖磊低頭看了一眼地面說道。

  “嗯,先把這些有用的鞋印全部提取,我回科室再分析。”

  “好咧!”胖磊聽言,舉起相機把鏡頭對準了每一枚鞋印,咔嚓、咔嚓地按動了快門。

  客廳勘查完畢,剩下的便是臥室。

  “被子還熱乎呢,看來沒走多久!”我們一進屋,胖磊便發現了異常。

  “難道真的是有人通風報信?”此時我跟胖磊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小龍,我們先勘查完再說,回頭把情況匯報給徐大隊。”胖磊捏著下巴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沒吱聲。

  我們沿著樓梯一層一層地細緻勘查,直到三層。

  “這間屋子怎麼是鐵門?”胖磊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推開。

  “我暈,夠專業啊,搞得跟手術室一樣,看來這裡面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胖磊對著屋內的一些醫療設備說道。

  “說再多也沒用了,人都跑了!”我陰沉著臉。

  “唉!如果咱們手裡掌握證據還好,現在人跑了,以後還真難處理!”胖磊面露苦澀地搖了搖頭。

  “鞋印提取完了,我去刷指紋。”說完我便起身朝樓下走去。

  “這孩子今天怎麼了?怎麼說話這種口氣?”胖磊對著我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對於聽力高於常人的我來說,這句話沒有逃過我的耳朵。

  走到指紋提取箱前,我深吸一口氣,仔細觀察室內的所有客體之後,戴上口罩拿出粉刷朝樓梯的扶手走去。整整四個小時,我生怕漏掉一絲一毫的地方。十四種鞋印,上百枚指紋。我帶著這些提取的痕跡物證,返回科室準備開始連夜分析。

  因為鞋印的變量很大,每個人一生不可能只穿一雙鞋子,所以通過鞋印一般只能分析出人的一些基礎的體貌特徵,比如說身高、性別等等。

  但是指紋不一樣,世界上沒有兩個人的指紋是完全相同的,只要這些人的指紋信息被我們掌握,就可以很快鎖定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用鞋印去分析人員數量,用指紋去確定身份,這就是我接下來分析工作的核心。

  “一共有八名女性、六名男性曾在短期內出現在這棟別墅里。”我對著標註鞋印的電腦屏幕,記下了這一數據。

  “鞋印分析完畢,開始指紋。”接著我打開了另外一個儀器。耐心地等待了幾十分鐘的時間,所有指紋樣本被我掃描進了電腦之中。

  嘀嘀嘀。指紋剛一進入系統,便傳來刺耳的報警聲。

  “什麼?這麼快就比中了?”我激動地把光標移動到了那個標註有紅色感嘆號的位置。

  啪嗒!我單擊滑鼠左鍵,一頁詳細記錄指紋所有者信息的網頁被緩緩地打開了。

  當我看到姓名兩個字時,猜測變成了肯定,我此刻的心情如五雷轟頂一般,我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張清純可愛的笑臉,她的嘴角還掛著兩個甜甜的酒窩,我就是死也想不到她能跟“背叛”兩個字扯上任何關係。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的右手緊緊握住滑鼠,飛快地把所有的彈出窗口關閉。

  “重新比對,重新比對。”為了確保精確,我把“自動比對系統”關閉,切換到“人工比對”。

  那枚報警的現場指紋跟樣本指紋把電腦屏幕一分為二,我顫抖著雙手在兩枚指紋上標註著相同的特徵點,這種“大家來找茬”的比對模式,對我來說屬於最最基礎的一個操作。

  “小溝,對上。”(一般指紋有九個細節特徵點,起點、終點、小點、短棒、小眼、小橋、小溝、分歧、結合,它們是指紋比對最基礎的參照。)

  “起點,對上。”

  “小眼,對上。”

  “小點,對上。”

  “對上,對上,對上……”

  因為指紋的清晰度很高,我就是再想拖延時間,也只用了十幾分鐘。

  我看著滿屏幕的紅色圓圈,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痛楚。

  三十六處,整整三十六處相同,這枚樓梯扶手上的指紋鐵定是她留下的,我就是再怎麼不信,也找不出任何說服自己的理由。

  面對這個結果,我所有的假設被擊得粉碎,回想著幾個小時以前發生的事情,這一切變得清晰起來,我一句口誤,成了她的幫凶。

  我不否認在這個社會上,人與人相處會有爾虞我詐,會有背信棄義,甚至會有忘恩負義。但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人竟然是她,那個整天跟我拌嘴,跟我分享喜怒哀樂的葉茜。

  吧嗒!火苗灼燒著菸捲,我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把辛辣的尼古丁吸入肺中,這樣或許會讓我麻木,會讓我暫時忘記那種難以形容的傷感。

  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就像是定格在膠片中那樣令人難忘,真的是有喜有憂,有笑還有淚。回想著去年在山包上,看著她憔悴的面龐,在星空里聽她訴說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我本以為我是最了解她的人,可現在呢?我真的看不透,我也不敢看透,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甚至都開始懷疑她當警察的目的是否真如她所說的那么正義凜然。

  欺騙,赤裸裸的欺騙;利用,毫無遮掩的利用。這一年,我感覺我就像一個小丑一樣被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是真心認為她是一個值得去交的朋友,可如今呢,我對她的信任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一切的一切,已經不敢去想,我抬頭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夜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雲汐市的秋總會給人一種頹廢,一種淒涼,我現在總算懂了。

  一人,一夜,一盒煙,也許對於我來說痛定思痛是最好的選擇,看著朝霞從天際撕開一絲光亮,心中壓抑的痛苦也稍微淡了一些。

  十月一日,是她說好會回來的日子,也許所有的事情,今天晚上就會有個了結,我拿起手機寫了一條簡訊:“晚上,河邊老地方等你!”

  看著簡訊已成功投遞,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夜晚暴風雨的來臨。

  或許是因為想通了某些東西,白天我很平靜,依舊做著和往常一樣的工作,明哥偶爾會到痕跡檢驗室詢問一下工作,胖磊則時不時地過來跟我說幾句黃段子,聽到好笑之處,我也會跟著露出笑臉。我覺得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受過傷後剛打完麻藥,不是感覺不到痛,而是痛的時候沒有到來。

  九十二

  “淋過雨的空氣,疲倦了的傷心。”我記憶里的片段已經慢慢融化,變得模糊不清,這是內心準備忘記一個人的前奏。夜幕總是在人們不經意間遮住了城市的上空,我早早地站在和她曾經不止一次來過的地方,抽菸,不停地抽菸,也只有這種方法可以暫時排解心中的苦悶。

  吧嗒,吧嗒!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這個腳步聲我再熟悉不過,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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