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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秋嫚這些年有沒有回過家?”

  “回過,我們的家都在一起,一到過年的時候,我會帶著她們一道回家!”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老問你詹秋嫚的情況麼?”明哥忽然的這一句話,讓我佩服得是五體投地。

  你肯定會納悶,我為什麼有這麼高的評價,這不就是普通的一個問題嗎?我至於大驚小怪成這樣嗎?如果你仔細回味,你會發現這是明哥在跟她玩心理戰術,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掉進了明哥挖的坑裡。

  死者到現在已經失蹤三天了,龐向藍作為老鴇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都不聯繫她,如果她真的不知道詹秋嫚的下落,那明哥說出死者名字時,她的第一心理反應應該是“詹秋嫚怎麼了?”“詹秋嫚犯了什麼事?”,她問出這樣的問題才屬正常現象。

  咱們再來看看現在的龐向藍,很淡定,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她的表情給我們的感覺就好像她已經知道了詹秋嫚的死訊。所以明哥剛才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就是要證明一個問題,這個龐向藍到底對這件事知不知情。從她目前的表現來看,很顯然,她要麼是兇手,要麼就是知道內幕。

  “唉!”龐向藍面對明哥如此犀利的問題,竟然長嘆了一口氣。

  明哥微眯起眼睛聽著。

  “既然都已經說到這個分上了,我也不想再隱瞞了!”如果說進門之前龐向藍給我們的感覺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那此時此刻的她仿佛已經回過氣來了。

  “說說看!”

  龐向藍提了提嗓門:

  “其實你們不知道,我手裡有十四個姑娘,小嫚算是裡面長得最漂亮的一個,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而且膚色也特別健康,不管走到哪裡都受人歡迎。我不給姑娘們開工資,我把她們帶入夜場,全部都是憑自己的長相混小費,這個小嫚平時陪客人吃吃飯、喝喝酒,一個月最少也有一萬多的收入,也算我手裡的頭牌了。”

  龐向藍說到這裡,從背包里掏出一包紅塔山給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分發下去。紅塔山如果放在二十年前,那絕對能跟中華煙媲美,可現在因為售價只有七元錢,它已經被列為低檔香菸的範疇。接過她遞過來的菸捲,又注意到了她手中的那個連高仿都算不上的LV挎包,從這些不難看出,她的經濟水平並不怎麼樣。

  吧嗒!隨著打火機的火苗躥出,龐向藍使勁地吸了一口接著說道:“小嫚是我手裡的紅人,我對她也是掏心掏肺,平時我手裡只要有暴發戶客人,第一個推薦的就是她,就因為我偏心,弄得其他姑娘都對我是怨聲載道。我本以為小嫚能體會到我的良苦用心,可最近兩年來到你們雲汐市,我發現她整個人都變了!”

  “怎麼說?”

  “你們是公安,我們是干娛樂行業的,有些事咱們都心照不宣,我也不用藏著掖著。我手裡的姑娘雖然是陪酒‘小姐’,但是我們只賣笑,不賣身。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手裡的姑娘沒有一個跟客人有皮肉生意,但唯獨這個小嫚除外。”龐向藍說話的語氣顯得很無奈。

  “你是說這個詹秋嫚不遵守規矩,去賣yín?”明哥問道。

  龐向藍搖頭說道:“賣yín倒沒有,主要是你們雲汐市屬於能源城市,有錢的煤老闆多得數不過來,小嫚整天跟這些人接觸,為了能從煤老闆身上撈到好處,她經常跟一群男的出去鬼混。你說一個除了臉蛋和身材什麼都沒有的女人,這些有錢人圖她什麼?說白了不就是為了睡她嘛!我已經跟她說過不知道多少次,讓她不要跟這些人接觸,可她就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也就是說,你是經常聯繫不到詹小嫚?”明哥的眉頭微微皺起。

  “她是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看在她這些年也給我賺了不少錢的分上,我也懶得去管了,寒心了!”龐向藍說到這裡,眼眶竟然微微濕潤起來。

  這到底是不是鱷魚的眼淚,我是傻傻分不清楚,也只有思想很單純的葉茜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面巾紙遞了過去。

  “謝謝!”龐向藍接過紙巾,小聲地抽泣著。

  人家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雖說話粗但理不粗。干我們這行,見過了太多的社會黑暗面,時間長了我們都會有一個毛病,對什麼事都會持一種懷疑態度,我對龐向藍的種種表現也同樣持這種態度。

  龐向藍把面巾紙攥在手中:

  “我今年都已經五十多歲了,算起來跟她們的母親年紀都差不多,她們從小就跟在我後面,都是苦孩子,因為我們出身卑微,只能做這些下三爛的工作,但我們也有感情在。”

  “我手裡的姑娘哪個不是要一個人扛起一個家?有人會說,你們有手有腳幹嗎要幹這不要臉的事情?可他們哪裡知道,現在一份正經工作能賺多少錢?每月去掉自己的吃喝花銷,連買件像樣衣服的錢都沒有,指望那點工資能養活誰?有時候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家裡人怎麼辦?看著他們活活餓死?我們這些人生來貧賤,你說我們能拿什麼來換錢?除了身子我們還能拿出來什麼?哪個女人心中沒有一個白馬王子?誰他媽生出來想當個婊子?”

  龐向藍含淚說完的這段話,讓我震驚不已,我甚至都有一種想當面給她賠禮道歉的衝動。她說得沒錯,但凡一個女孩能有一條出路,都不會選擇這條道。

  正常人在大街上看到那些赤裸上身、脖掛金鍊子的莽夫都會感到一絲厭惡,而這些暴發戶卻是KTV消費的主力軍。試想,我們連看一眼都會覺得噁心的人,這些KTV‘小姐’卻要圍著他們賠笑一晚上,為的就是賺他們身上的那幾百塊錢,換位思考,她們確實也不容易。

  聽了這些話,作為一名人民警察的我,竟然對那些失足少女的立場從鄙視變成了同情。

  龐向藍哽咽了一會兒,接著說:“我對我手裡的每一個姑娘都是盡職盡責,只要她們有任何問題,一個電話我全部都給她們弄得好好的。就拿小嫚來說,其他姑娘住的房子都是六人間,我給她租的卻是單間。別的姑娘一個星期只能休息一天,她現在是隨便休,高興了就去上上班,不高興就連影子都見不到,你覺得她這樣做對得起我麼?我現在是把她領上了路,她卻對我忘恩負義。她這麼做我也不怪她,也許不跟著我,她會有更好的將來。早在半個月前我就跟她劃清了界限。”

  龐向藍說到這裡,把手中早已熄滅的菸捲按在了菸灰缸里,有些黯然神傷地說道:“所以警官,詹秋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跟我無關,你們也不用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

  明哥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你可以回去了!”

  龐向藍沒有說話,疲憊地用手指使勁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明哥,你覺得她是不是兇手?”胖磊問道。

  “從死者舌骨斷裂的情況來看,嫌疑人的手勁相當大,我剛才注意到龐向藍的雙手,手指短而且肥,她是不可能造成死者那麼嚴重的舌骨斷裂的。按照我解剖的情況分析,掐死死者的應該是一個手掌很大而且很有力氣的人,我個人偏向是男性,她應該不是兇手。”

  “那這麼說,她剛才所說的有可能是實話了?”我好奇地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看她說話的表情很自然,不像是在撒謊。”

  “死者是外地人,如果龐向藍說的屬實的話,那嫌疑人就有可能是她經常接觸的一些人。會不會是這樣一種情況,死者跟嫌疑人出去鬼混,嫌疑人想強行跟死者發生性關係,死者不願意,嫌疑人失手將其殺害,然後拋屍泗水河?”我開始了假設性的提問。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明哥認可道。

  “如果這樣就麻煩了,連跟死者走得最近的龐向藍都不知道她整天跟誰混在一起,我們到哪裡去摸清楚頭緒?”我的臉拉得跟驢臉一樣長。

  “葉茜,你現在聯繫刑警隊,讓他們圍繞龐向藍的口供進行調查,看看她說的是不是實話。”

  “好的,冷主任。”

  “接下來就動身去勘查泗水河岸的外圍現場。”明哥一聲令下,我們紛紛去準備各自的勘驗裝備。

  八十二

  這起案件的外圍現場就是河灘上方那條平時無人問津的土壩子。現在證據已經證實,嫌疑人是殺人拋屍,就算是在夜晚,他也不會膽大到直接扛著屍體拋屍河中,所以嫌疑人應該使用了交通工具,這是其一。

  其二,根據屍體的漂流距離來看,嫌疑人拋屍的地點應該在泗水河上游很遠的位置,如果沒有交通工具也不可能。

  河灘上都是軟土,步行都會陷入很深的土坑,除了飛行器,別的交通工具根本無法在上面行駛,所以要想拋屍,河灘上方為了防洪修建的土壩子是唯一的必經之路。

  壩子呈東西走向,寬約四米,兩邊無任何護欄,因為早年堆砌時就沒怎麼上心,整條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條波浪線。

  勘查車因為自帶很多勘驗器材,負重高、底盤低,想在這上面行駛,比登天還難,所以整條壩子的勘查,必須徒步完成。

  我們其他人還好,但對走路都喘大氣的胖磊來說,絕對是一種煎熬。

  “這麼爛的路,還有人在上面跑車?也不怕刮到底盤。”我們剛從斜坡爬上壩子就發現了眼前讓我們吃驚的一幕。

  “你看看,還不少呢。”葉茜拉了拉我的衣袖,指著地面說道。

  “我想起來一件事,我以前跟小劉在這附近釣過魚,前面有一個地方風景還算不錯,有很多人在那裡弄戶外燒烤。”明哥用手指著遠處對我說道。

  在來之前,我本以為這個地方除了嫌疑人幾乎沒什麼人來,現場破壞得不會太嚴重,可現在看來,我想得太好了。

  復勘現場,痕跡檢驗員都是處於主導的地位,因為這個時候該解剖的屍體已經解剖完畢,該檢驗的檢材也幾乎都做得差不多了,要想找到突破口,只能從痕跡物證上想辦法,所以每次復勘現場,我都倍感壓力。

  雖然我心裡暗自叫苦,可也不能讓大家灰心,於是我張口說道:“沒事,雖然現場有可能被破壞,但也不是沒有規律可循。”

  說完,我俯下身子開始觀察路面上的輪胎痕跡。

  “小龍,你可要看仔細了啊,我動一動腳都難受。”胖磊看了看頭頂的烈日,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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