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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我們省的白湖農場監獄來說,以前的犯人在服刑期間的勞動改造就是種地,因為這些年可耕種的土地越來越少,白湖農場已經轉型為以手工業為主了。而這柴油機場監獄從字面上就可以很好地理解了。我們省有個規定,重刑犯(十年以上、無期、死緩)基本上都是投送到柴油機場,剩下的罪犯則在白湖農場服刑,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白湖農場。

  我們的車直接開往監區外的行政大樓,在遞交相關的手續之後,值班的幹警把我們領進了一間超高配置的視頻監控室。監控室正對大門的一面牆上被分割成了無數的視頻畫面,真的不是我在誇大,這數目,反正我是數不過來。

  室內更是擺放著十幾排上百張長條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兩台電腦,幾十名工作人員正在戴著耳機來回切換監區的畫面。

  胖磊好像對這種場面一點都不陌生,他很自來熟地跑到了一位肩扛一槓三星的幹警跟前,簡單地溝通了兩句之後,男子起身給胖磊讓出了位置。

  我們幾個見狀也都圍了過去。

  胖磊那兩隻肥嘟嘟的手很嫻熟地操作著鍵盤和滑鼠,沒過多久,幾段清晰的影像就被他備份了下來。

  “行了,這麼多就夠了!”胖磊把U盤從電腦上一拔,很自信地說道。

  我們跟監獄系統的同行告別之後,便馬不停蹄地折回單位。

  胖磊一踏進科室的院子,就一頭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這種技術活我們本來就幫不上什麼忙,本打算趁著這個工夫休息一會兒,沒想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的明哥又給堵上了一個線索上的漏洞——那輛失竊的鈴木摩托車。

  胖磊的視頻就算是比對得再好,也只能是一條側面證據,而那輛摩托車曾和嫌疑人長時間接觸過,如果能從它上面提取到指紋或者DNA信息,那這個案件就可以直接宣布破案。有時候想想,我真的是丟了西瓜抓芝麻,哪頭重哪頭輕都搞不清楚,還好有明哥給我把著大方向。

  也就在胖磊鑽進辦公室的半個小時後,一輛小貨車載著那輛摩托車來到了院子中,我和老賢已經早早地準備了自己的專業工具時刻準備著。

  摩托車這種最為常見的交通工具處理起來並不是很困難,老賢和我的整個提取和處理工作,前後也就一個多小時。

  在我們處理痕跡期間,胖磊那邊已經傳來利好消息,嫌疑人的3D模擬行走姿態跟耿天仇的相似度達到了百分之九十,從側面我們基本可以證明,他很有可能就是嫌疑人。

  因為耿天仇曾經被公安機關處理過,所以他的指紋、足跡,還有DNA樣本在我們這裡都有存檔,剩下的工作再簡單不過,只要我跟老賢能在摩托車上處理出來一點能跟他掛上鉤的物證,那我們就可以直接收網。

  可事情並沒有像我們想像的那樣順利,摩托車上的指紋全部都被排除了,老賢檢出的DNA也完全跟耿天仇不匹配。

  因為有了胖磊的視頻重疊技術做支撐,明哥當即決定,先把這個耿天仇傳喚到刑警隊,然後對他的家展開搜查。這是最為立竿見影的辦法,試想,如果我們在他的家中找到了被盜的金條和首飾,或者發現他在死者家中穿的那雙鞋,這其中的任何一樣都可以直接給他定罪。

  但這種方法有一個相當大的弊端,如果能找到證據,那皆大歡喜;如果找不到,這個耿天仇肯定會警覺,以後再想找到足夠的證據破案難度就會更大。

  不過,就這起案件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為我們事先已經判斷認為,那些金條嫌疑人很有可能沒有銷贓,所以明哥做出這個決定也並非魯莽之舉。

  像耿天仇這樣的勞改釋放人員,轄區派出所會不定期地對其進行普法教育,所以也就幾個電話的事,耿天仇的住處就被我們摸得一清二楚。

  為了防止搜查有疏漏,我們選在第二天光線最強的時候趕到耿天仇的住處。而在我們到來的前一分鐘,他已經被刑警隊的偵查員先行帶走了。

  七十

  低矮的院牆圍著一間搖搖欲墜的瓦房,院子裡堆滿了廢舊的紙箱,這是我站在院外就能看到的景象。很顯然,這耿天仇的日子過得不是很好。

  距離案件發生到現在已經有將近二十天的時間,所以現場勘查的意義已經不大,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找尋死者家中失竊的金條以及嫌疑人作案時所穿的那雙鞋。

  葉茜帶頭衝進了那間瓦房之內。

  “哎喲。”我剛想追著葉茜的身影也衝進去,哪知道一頭撞到了院子外搭著的鐵絲之上,鐵絲上晾曬的衣物隨著它左右的搖擺全部掉落在地。

  “他奶奶的!”我暗罵了一句,蹲在地上把那幾件fèng著補丁的秋褲撿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現在很少有人穿打補丁的衣服,所以這個特徵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說小龍,你盯著人家秋褲的褲襠看什麼?”胖磊晃晃悠悠地走到我的面前問道。

  “不對,這種針法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我眯起眼睛開始仔細回憶起來。

  “針法?”

  “我想起來了,我在死者家中也看到了這種針法,當時死者的兒子打開衣櫃時,我留意了一下。”

  “這上面有什麼問題?”胖磊好像更關心這個問題。

  “因為在某些案件中,fèng補特徵可以起到很大的辨識作用,比如嫌疑人戴的手套有補丁,他現場留下的手套印就會有fèng補特徵,所以在痕跡學上有專門的研究。”

  “快說來聽聽!”

  “一般fèng製衣服,會有六種基礎的針法。第一種,叫平針。這是最常用最簡單的一種手fèng方法,通常是用來做一些不需要很牢固的fèng合。它的方法就是把被fèng制的衣服疊成波浪形,然後一針穿過去。第二種,疏針、假針。和平針的針法一樣,但是距離比較大,這種手fèng的方法通常是用來做正式fèng合錢的粗略固定,為的就是方便下一步的fèng合。第三種,回針、倒針。它是類似於fèng紉機的fèng合方法,這種fèng紉的手法最為牢固,常用來fèng合拉鏈、褲襠等牢固度要求很高的地方。第四種,鎖邊針。這種方法一般用來fèng制織物的毛邊,防止織物的毛邊散開。在一些毛線衣的鎖扣處用得比較多。第五種,包邊針。在鎖邊針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道裝飾性的fèng合工序,其實用性和鎖邊針差不多。第六種,藏針。顧名思義,就是能夠將線跡完美地隱藏起來的一種針法,它在布藝製作的過程中用得比較多。”

  “這裡面這麼多講究?”胖磊有些驚訝。

  我沒有過多在意他的表情變化,而是指著那條秋褲的褲襠說道:“我剛才說的fèng補方法是最基礎的六種,經常做針線活的人基本上都會。拿這條秋褲來說,因為襠部破損嚴重,fèng合的人是在褲子的內側找了一塊顏色相近的布料給fèng上去的,這就涉及多種針法的組合。比如,這fèng邊的時候一般用得最多的是平針或者回針,為了使得這塊補丁緊貼原先的秋褲,還需要用到包邊針和藏針。對於這些具體情況,每個做針線活的人都有自己的習慣方法。”

  這時明哥、老賢,還有葉茜也圍了過來。我簡單地把之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接著說:“我們看這條秋褲的襠部正中間位置,為了使得這塊補丁緊貼秋褲,fèng補者用了多種針法之外,還選用了不同的圖案。一般這樣緊貼的處理,很多人選用的是‘回’形fèng補法,就是在破洞的周圍用線fèng一個‘回’字,用來加固補丁不掉落。但這條秋褲上用的卻是‘田’字fèng補法,這種fèng合的方法一般人很少用,雖然這種fèng合的方法比‘回’字法牢固,但是它很考驗fèng合者的技巧,假如‘田’字fèng歪了,會很難看。從這條秋褲上,我們不難看出,這個fèng合者的手工活做得很漂亮。”

  “你是說……”

  “對!”我沒有給葉茜搶答的機會,接著道,“我們之前調查過,這個耿天仇就是一個光棍,派出所的管片民警也能證實,他從牢里出來就一直一個人以收廢紙箱為生。所以他的家裡不可能會有女人給他fèng補衣物,而且這麼細膩的手法也不會出自一個男人之手,這是第一。”

  “第二,我剛才也說過,我在勘查死者家中時發現了幾件衣服上有一模一樣的fèng補手法,所以我懷疑這件衣服上的fèng補痕跡應該是出自女性死者苗小蘭之手。”

  “第三,苗小蘭給耿天仇fèng補的是襠部,如果兩個人關係一般,肯定不會有如此舉動,尤其農村人,都很保守,兩人如果沒有關係,更不會有如此親昵之舉。試想,一個是廖光永的好友,一個是廖光永的老婆,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

  “你是說他們兩個有一腿?”胖磊做了十分精闢的總結。

  “對!”

  “要想證實這一點不困難。”明哥也開了口。

  “什麼?這還能證實?”我有些詫異。

  “通過屍體解剖我發現,苗小蘭做了結紮手術,如果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曾發生性行為,應該不會戴安全套,這樣耿天仇的精液就有可能會留在苗小蘭的內褲之上,咱們只要去她家裡多找一些她穿過的內褲,就一定會有發現。”

  “明哥,這你都能想到!”老賢差點就要尖叫出來。

  “在屋裡找到東西了沒有?”我轉而問道。

  “沒有,屋裡空空如也,啥也沒有!”葉茜對我攤開雙手說道。

  “我進去看看。”

  耿天仇所住的屋子站在門口就能“一覽眾山小”。

  一張木板車、一個老式的衣櫃、幾個小木凳,就是屋裡的所有家當。

  “看來真的沒有搜查的必要!”我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咦,這是什麼?”木門上的一排小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YH026,這是什麼?好像是用刀剛刻上去的!”因為木門上布滿了污垢,所以這兩個字母加數字顯得格外扎眼。我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答案,所以只能放棄。

  “葉茜,屋裡沒有,回頭多找幾個刑警隊的兄弟,把院子全部掀開找一找啊!”

  “那是自然,光我們幾個要找到猴年馬月。我已經打電話了!”葉茜沖我搖了搖手機。

  “你辦事,我放心!”我對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既然在這裡沒有發現,咱們就去死者的家一趟,證實一下小龍的假設對不對!”明哥朝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抓緊時間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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