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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簡單的排除法呢。”我說。

  話已至此,駿河依然沉默著,太陽穴處留下一道汗水。

  不料神林貴弘突然低聲笑起來,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我嚇了一跳,回頭看著他,還以為他精神失常了。

  但事實並非如此,他立刻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

  “駿河先生,你好象不想吐露實情呢。你一定認為要是說了實話就成了謀殺案的共犯吧?不過你見到這個之後,或許你就願意開口了,並且會非常感激我的。”

  聽他一說,駿河的神情顯得非常驚訝。我也注視著神林,他究竟打算幹什麼呢?完全摸不著頭腦。

  神林從褲兜里掏出了錢包,並從裡面取出一隻塑膠袋。我一見,不禁叫出了聲。

  “這就是當時附在信封里的那粒膠囊。”

  塑膠袋裡,裝著一粒白色膠囊。

  駿河直之篇

  神林貴弘的言辭,把我從地獄裡救了回來。

  我根本沒有意料到,他會做到那般坦白,而且連那粒膠囊都交了出來,對我而言無異於一束地獄之光。託了他的福,我的嫌疑可以說是完全得到了消除。

  說著悄悄話的神林貴弘與加賀刑警走了回來。神林坐回自己剛才的位置,而加賀也來到幾分鐘前所站的地點。就好像所有東西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原點。不一樣的是,事態比先前更加混亂。

  “喂,怎麼樣加賀先生。”我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我確實寫了那封恐嚇信,並還附上了那粒膠囊。可最後那毒藥沒起到作用呢!也就是說,我偷得的那粒膠囊與穗高之死毫無關聯。而另一方面,雪笹小姐偷得膠囊也原封不動的在這兒。這麼一來,殺死穗高的兇手還是不在這些人中間呢!”

  “一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與殺人案沒有關聯之後,態度立刻發生了急轉嘛!”雪笹香織用揶揄的口氣說。“可你的行為難道不是殺人未遂嗎?或者殺人教唆之類的。”

  “或許你這種說法沒錯,”我說,“可實際上呢?他們能起訴我的罪行嗎?恐嚇信的內容真實到何種程度,如今誰也無從知曉。如果我聲稱自己本意只是開玩笑的話,要否定這一說法很難吧?當然我承認這是一個卑劣的惡作劇。”

  “如果我遵從你的指示殺死了穗高,被警察逮捕後說起那封恐嚇信的時候,即便寫信的人是你這件事被敗露,你也準備聲張吧?”神林貴弘對我說。

  我用指尖按了按眼角。

  “若事態發展到那個地步,我當然會那麼為自己辯護了。”

  “真是個懦夫。”雪笹香織簡短地說。

  “這我知道,但你有資格這麼說嗎?明明看到我偷了膠囊還把藥罐交給我。”

  “我不都說了這不是故意的嘛!”

  “那這誰知道呢?說不定要是不知道我偷了藥你就準備親自動手了呢!”

  “別說傻話!”

  你們別吵了!傳來一聲尖叫,是神林美和子發出來的。她站了起來,狠狠地瞪著我們倆。

  “你們倆把人命當作什麼了?難道你們覺得他的生命就那麼不值錢嗎?這麼輕易就會想到要殺死他,簡直難以置信!”神林美和子再次雙手捂住臉,手指fèng隙間傳出一絲哽咽聲。

  頓時房間裡充斥著沉默,只有她的啜泣聲在沉默中慢慢累積著。

  “我無意傷害你,不過那個男人真的是死有餘辜的。”我說。

  “你胡說!”

  “可惜他沒有胡說,如果不是這樣,不會有那麼多人想要殺他的。”

  “我也覺得,”雪笹香織接著說,“他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神林美和子站著一動不動,一定想到了很多還擊的話語。但或許憤怒、悲傷和悔恨同時向她襲來。由于思緒過於複雜密集使她無法駕馭,所以只能呆呆地愣在那裡。

  真是不可思議,我再次感嘆。為什麼這麼單純的女孩兒會愛上那麼骯髒的男人呢?那傢伙哪裡有魅力了?

  還是說,正因為過於單純,才對骯髒的人抱有憧憬呢?

  就在那時,加賀那低沉的聲音迴蕩起來。“大家的底牌基本上亮完了吧?”

  我們紛紛注視著他,刑警收到每個人的視線之後,挺起了胸膛。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要說到關鍵部分了。”

  俯視著我們大家的加賀臉上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而且看不出那是虛張聲勢。

  “你所謂的關鍵部分是什麼呢?”我問。

  “當然是,混入毒膠囊的兇手究竟是你們中的哪位咯!”加賀抬高了語調。

  雪笹香織篇

  “事到如今你還打算問什麼呢?綜合所有人的陳述,已經能夠推斷出犯人不在這些人里,難道不是嗎?”駿河不耐煩地說。

  “是這樣嗎?依我看,這個案件僅僅了解了一半。”

  “一半?你的依據何在……”

  加賀無視了駿河的話,把剛才放在桌上的十二枚硬幣再次收攏,放在手上丁零噹啷晃了一陣,挨個兒看看我們幾個。

  “剛才我們驗證了穗高服用的鼻炎膠囊是如何一粒粒減少的,這次我們用同樣的方法來重現一下浪岡准子製作的毒膠囊的變化情況。浪岡小姐用的鼻炎藥也是新買的,所以原來總共有十二粒。”

  加賀和之前一樣,又在桌上並排放置了十二枚十元硬幣。我們探出身子,就像看魔術師表演一樣盯著他的手邊看。

  “然而,並非所有的膠囊里都灌進了毒藥。有一粒可能因為沒順利灌入而處於一分為二狀態的膠囊,放在硝酸史蒂寧藥瓶邊上。”說著,加賀拿走了最右邊那枚硬幣。

  的確是這樣,我回憶著,正如他所說,確實有一粒成兩半的膠囊掉在了邊上。

  “也就是說,毒膠囊一共有十一粒。然後,雪笹小姐”加賀突然向我發問,“當你到達浪岡小姐的房間時,瓶里只有八粒膠囊了對吧?”

  嗯,我點點頭。

  加賀把桌上的硬幣分成八個和三個兩堆。

  “根據解剖的結果,浪岡准子所服下毒藥的量極有可能只有一粒。”說完,他從三枚硬幣的那一堆里拿走了一枚,“那麼,剩下的兩個消失到哪兒去了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目的。”神林貴弘開口了,“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推斷方法呢?我覺得應該從誰有可能下毒這一點著手。”

  “可是你錯了,要解開本次案件之謎,就必須弄清每一粒膠囊的去向。其實剛剛我接連不斷地聽了各位的發言,最大的目的就在於此。”

  “結合大家剛才的話,我覺得答案就只有唯一一個。”駿河說。

  “噢?”加賀回頭看著駿河,“是什麼?”

  “你沒必要考慮得很複雜,如果你覺得那兩粒藥不可能憑空消失了的話,那就從一開始懷疑好了。也就是說,事實說不定就是這樣的。”

  駿河把手伸向桌子,用手指把分開的那兩個十元硬幣與剩下的那八個併到了一塊兒。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說,“你是想說我在撒謊吧?本來瓶子裡剩了十粒,我偷了其中三粒,然後又騙你們說只偷了一粒,把沒使用的那粒毒膠囊交給了加賀先生,其餘兩粒已經為殺死穗高而用掉了——你就想這麼說吧?”

  “我只是說唯一的一種可能性,除了你還會有別人能偷到膠囊嗎?”

  “有啊。”

  我用手指指著他的胸口,他不禁往後倒仰。

  “喂喂,證明我只偷了一粒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嗎!”

  “仔細想想,我能夠證明的,只是膠囊從本來的七粒不知不覺變成了六粒,僅此而已。”

  “那不就夠了嗎?這樣的話我就只偷了一粒啊!”

  “那時你只偷了一粒,但又不代表你就偷了那一次啊!”

  “你說什麼?”駿河的眼梢向上吊起。

  “我進入浪岡准子的房間是在你和穗高搬完屍體之後,那個時候很可能你已經偷過了膠囊。”

  “你是說我一共偷了兩次膠囊咯?”

  “嗯,正是如此。”

  “我為什麼非得那麼做?”

  “這我就不知道了,十粒膠囊粒先偷兩粒,後來考慮到萬一失敗,又偷了一粒也有可能。”

  “真是牽強附會!”

  “是嗎?那你懷疑我提出的依據也差不多呢。”

  “好吧,那就先按照你說的,事實上我偷了三粒膠囊,其中一粒附在恐嚇信里,塞進了神林的房間。這樣我就把殺死穗高的任務委派給了神林。既然如此,為什麼我自己還要親手下毒呢?如果我想自己做的話,一開始我就不會想到利用神林了啊!”

  “這可能是個巧妙的圈套,你的計劃分成兩部分。簡而言之,你一定考慮了神林不服你威脅的情況下的對策,這樣的話穗高也會服下你偷換的毒膠囊而死。事後萬一自己被警方懷疑起來,你就老實交待恐嚇信的事。如同你剛才所言,一般人就會認為打算利用神林先生的人不會特地再去自己下毒,最後就被免去了嫌疑,這就是你的作戰方案。”

  聽了我的解釋,駿河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姿勢。

  “我服了,你竟然可以想到如此拐彎抹角的殺人方式。不過如果這是真的,我當場自殺給你們看。按照你的說法,兩粒中一粒毒死了穗高,那應該另外還剩一粒。”駿河拍著自己的胸脯說。

  駿河直之篇

  雪笹香織的胡言亂語,使我不禁頭腦發熱。十粒膠囊我先偷了兩粒?那之後幹嗎還要再偷一粒?真是一派胡言。

  “多謝你們這番有意思的話。”加賀調解道,“你們倆人所說的都存在可能性,所以你們倆誰是兇手,現在無法斷定。不對,不光是你們倆,目前誰都有可能是兇手。”

  “至少我的嫌疑應該可以派出了吧?”神林貴弘說,“我連浪岡准子的住處在哪兒都不知道,不光如此,那天我是第一次見到她,也不知道她製作了毒膠囊。我有可能獲得的膠囊,只有附在恐嚇信里的那一粒。既然我已經把它交出來了,您應該可以完全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不知何時,在他身後來回踱步的神林美和子似乎也同意她哥哥的話,點了點頭。連我也認為,神林貴弘的說法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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