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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鳥唱晚的時候,我從石堆和灰土、枯葉下面掙扎出來,站直身一看,洞口上方尚有晚霞的餘暉塗抹在樹梢。我試著把石塊倚洞壁壘起來,然後登上去,想爬出洞口,但是,伸長了手還夠不著洞口邊緣,離那兒還一米多遠。倘有匕首也好,那樣我可以把匕首釘進洞壁;握住刀柄引體向上。但是,除了那支火槍之外,什麼工具也沒有。可火槍不具有挖掘的功能,想把洞壁掘成一面斜坡也不行,用小些的石頭在洞壁砸出小坑作為向上攀蹬時的梯墩也不成,洞壁成九十度的垂直,砸了下面幾個,上面的洞壁就無法砸了。我只好另想辦法。想來想去,終於有了個辦法,把長褲撕成一條一條的,搓成一條粗細不均的布繩,把火槍扳機上的擊火勾砸下來,系在布繩的一端,然後從不同方向把這勾子從洞中拋出去,希望那勾子掛住洞中附近的一根樹枝或者藤條,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天黑下來的時候,數百次努力都是徒勞。那繩勾沒有掛住任何可以讓我拉住的東西,只將一些枝葉帶了下來。

  結果,我只好在黑暗裡忍受了一夜的饑寒交迫。

  第二天,我又重複那些活動,依然是白費精力。我終於相信,憑自己的力量是不能生還的了。於是,我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希望有人聽到我的聲音,那聲音的悽厲和悲壯可以想像成受傷野獸的曝叫,但它們都消失在叢林的上空,衝上九霄了,連鳥兒也驚嚇得不再歌唱,飛到別處去了。後來、我幾乎發瘋,直以飢餓再次襲來。

  我無可奈何地躺倒在那裡,詛咒著罪犯的殘無人道,痛恨自己的愚笨,埋怨自己的命運,後海沒有把自己行動的真相告訴德順老人,只說是到山裡有點事情。現在,我沒有回去,他能預料我遭此大難嗎?不,不會的,他可能以為我上山之後又到別的地方去了。這樣一來,等他們對我的存在發生懷疑的時候,我真的成了一具殭屍了。想到這裡,禁不住悲哀萬分。

  我是多麼無能!即使沒有梅中娥走進我的偵察圈子,即使沒有那些淫穢照片的控告,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人民警察,至少,我不夠足智多謀。

  我這樣自責著,卻又想到了陳功。陳功不是名噪一時的警探麼?連他也遭了王義的毒手。現在,有人發現他那吊掛在懸崖上的屍首了嗎?他的追悼會正在開著嗎?人們發現了他的屍首會聯想到我的不幸嗎?不大可能,因為除了陳功,誰能料想我也會死在這大山深處,又有誰關心我這個被開除公職的人呢?這樣看來,我只會坐以待斃了。難道這真是命運?惡人何其命好,我和陳功何其命苦悶!

  就這樣,我一直在那裡重複著一次比一次無力的拋擲繩鉤的動作,重複著一次比一次難以忍受的飢餓,重複著死神給我的一次比一次紊亂、恐懼的思想。終於在痛苦中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似乎從夢中醒來,覺得自己已經躺在陷附外邊的地面上了,於是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發現周圍摸模糊糊的許多人影,同時有液體流入我的口腔。我終於恢復了知覺,聽到了生命的呼喚。“

  我睜大了眼睛。這時我才發現,面對面看著我的竟然是陳功!陳功沒死!我也沒死!他身後是德順老人。蹲在我身邊的還有楊根生和幾名老鄉以及派出所的兩名警察。

  沒過多久,我吃下了一些食物。那是鄉親們給我帶來的真正的甘露——礦泉水和真正的八寶粥,還有煮熟了的雞蛋。

  “我以為自己死掉了,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昨天下午,我找不著,於是想到你可能接受了罪犯的挑戰。於是問德順老人,他說王新生三天前找過你,我因此明白了。今天一早就帶了鄉親進山找你,先找到了捨命崖,在那裡拍攝了現場,然後才往斷魂台方向找來。在那平台上發現了你們吃剩的食物殘屑和裝食物的塑膠袋,又發現了打鬥的痕跡,然後才深入這叢林尋找,終於發現了這個陷阱。你知道嗎?你已經在這裡呆了二天三夜,並且度過了一九九六年的元旦。

  “那傢伙說你遭受了滅頂之災,並且向我宣告你已懸掛在捨命崖的峭壁上成了一具殭屍,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錯,他是想把我弄成一具殭屍。我假裝進城治病的第二天,發現他跟蹤我到了縣城,並且在醫院打聽我的病情。我知道他對我的病有懷疑,並對我進行監視,迫不及待地要與我見面。我讓醫生打掩護,拒絕了他的探視,並出示了支氣管破裂咯血的假證明。六天以後。我從縣城回來,時間是上午九點,在鎮上就碰巧發現了王新生,他把這次見面說成是偶然相逢,其實,他料定我要從那兒經過,所以完全是一次主動的接觸。他假惺惺地關心我的病情,然後又暗示我要詢問他的情況是指什麼。並隱隱約約地表白了他想坦白某種罪過的心理。之後邀我上山打獵,說是通過打獵會讓我發現一個秘密的所在,找到罪犯的蹤跡。我知道他的進攻開始了,當然想找你這名助手。可是王新生告訴我,梅中娥娘家把你告了,你被迫座訴或者到她娘家作解釋去了。他同時提出不讓我帶任何人進山,這樣,我就帶著裝有手槍和你製作的那些案情分析等資料的牛皮包,跟他進入九龍山。在離這兒不遠的捨命崖,他早已布置了一個很大的野豬套,趁我不注意,將我撞了個跟頭,讓我的左腳插入了施放在枝葉底下的繩套圈中,繩套中的探制機關被我踏中發動起來“咔”地一響,又“唰”地一聲,繫著活動繩圈的弓形樹以數百斤的張力彈了起來。那繫著繩套的小樹本來就長在懸崖外側,是施放繩套的人用勾子把樹梢勾彎了,像一張巨大的弓彎曲在野獸必經之處的上空,一根手指粗的野藤系在樹梢,野藤又連結著繩套,繩套中的制動機關一發,那樹就反彈起來,將我倒提著懸掛在懸崖外側的半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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