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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的鬼氣更重了。車志傑感覺許玲麗今晚好像有些古怪,會不會是產前恐懼症令她有些胡言亂語?車志傑心疼地看著許玲麗的肚子,腦子裡卻忽然飄過一個女人紅著眼苦苦哀求的畫面。

  他用力撐起眼皮,希望能把有關那女人的影像從自己的記憶里永遠抽離。

  為了沖淡內心的恐懼,也為了許玲麗能暫時消除心頭的顧慮,車志傑想到了空藥架子上的一台老式錄音機,可以播放磁帶。

  在許玲麗沒來之前,車志傑開過錄音機,磁帶放出的歌聲還挺清晰,是一首老歌,鄧麗君的《甜蜜蜜》。

  車志傑跟許玲麗說了聲,然後走向其中一個空藥架子,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落滿灰塵的音響立刻飄出了那段經典而又煽情的旋律:“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

  許玲麗的臉上泛起了笑,原本死氣沉沉的屋子一下子變得活潑、有生氣起來。

  可帶子才播了30秒,兩人就察覺出不對,聲音突然由開始的悅耳動聽慢慢轉成沉重的低吟,好像那醉人的歌聲一遇到空氣就立刻扭曲並分解,最後甚至牽扯出一個女人痛苦地哭號聲,讓人汗毛直豎。

  “快!快把它關了!”許玲麗捂著耳朵拼命地叫嚷。

  車志傑第一次看見許玲麗這樣歇斯底里,嚇得他直接拔了電源。

  許玲麗漸漸平靜下來,車志傑發現她的眼角掛著淚水,她一定是嚇壞了。

  車志傑有些自責:“你先出去透透氣吧,我看一下機子出了什麼問題。”

  許玲麗委屈地看了車志傑一眼,可她不會想到,那一眼竟成為訣別!

  許玲麗把門帶上後,車志傑就扒開裝著那盤盒式錄音帶的機口。錄影帶上的毛粘墊已經不知道跳到哪裡了,黑色塑料薄膜完全給攪了出來,死死地纏在放音磁頭上,原來是卡帶了。

  車志傑不由得想起家裡灶子底那台老式的錄音機,它曾是車志傑童年時唯一的玩物,可車志傑一直覺著它噁心。

  如果把錄音機比作活物,那裝盒式錄音帶的機口就是它的嘴巴,那顆黑黑的放音磁頭就是它的喉頭。每當機器出現卡帶的時候,車志傑都覺得是放音磁頭在吃著那些長長的黑色塑料薄膜,再裡面的也會被它粗魯地攪出來,咀嚼著,吞咽著,就像在咀嚼吞咽一個女人的頭髮。

  9 索命

  許玲麗在走道上打了個寒戰,她一直等著藥劑房的門被人輕輕打開,門後浮現出車志傑溫馨的臉,然後膩人地對她說:“親愛的,你的手一定又涼了吧!快!我給你暖暖!”

  可是沒有,什麼也沒發生,藥劑房的門仍是死死地閉著,聽不到裡頭的任何聲響。

  許玲麗終於按捺不住了,輕輕叩了叩門,道:“志傑,弄好了嗎?”

  無人回應,死寂占據了這裡。許玲麗有些怯了,低聲又喊了一遍:“志傑,別管那個破錄音機了,我不想一個人。”

  這次回答她的是窗外“呼呼”亂響的雜音。

  許玲麗的心揪得更緊了,她哪兒還管得到什麼,腦子一空,就開門進去了。

  屋裡漆黑如初,但尚能看得清那幾排空藥架子。

  車志傑消瘦的身形就靠在其中一排空藥架子上。許玲麗小碎步跑到他的後面,輕輕地對著腦勺拍了一下,可接下來的一幕卻把許玲麗嚇得癱倒在地。

  車志傑誇張地倒了下來,驚悚地睜著眼,面若土色,誰也不知道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了怎樣恐怖的東西。他的嘴張得奇大,嘴巴里塞滿了條狀黑色薄膜,感覺他死前一直在吃這盒帶子,而且吃相非常猙獰,就像在咀嚼吞咽一個女人的頭髮。

  許玲麗緩緩地爬向那具屍體,可意識里始終拒絕承認車志傑已經死了,直至把手放在車志傑尚有餘溫的脖子上,發現已經沒有脈搏的時候,她的淚水才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下。

  那悲愴的哭聲喚不回已逝的生命,卻好像驚動了平靜的某一角,黑暗裡有什麼挪了一下。許玲麗也聽到了動靜,她警惕地巡視著任何一個可能威脅到她的角落,卻什麼也沒發現。

  或許是剛剛的驚嚇讓許玲麗恢復了少許感知,她開始思考一些問題:是什麼把車志傑殺死了?是那盒錄音帶嗎?可錄音帶怎麼會殺人!他身上一滴血也沒有,傷口在哪兒?是什麼可以殺人於無形而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答案是鬼。如果是鬼就可以做到。讓車志傑混沌地吞下那些噁心的塑料薄膜。許玲麗仿佛看見,面目猙獰的車志傑大口大口地吞咽著他誤以為是美食的條狀薄膜,殊不知,那其實是一個女人的頭髮,一旦它們進入人的體內,就會四散化作尖刺,刺穿人的五臟六腑,現在車志傑的體內也許已經被攪得分不清哪個是胃,哪個是肺了。

  而會用如此極端的方式回來索命的鬼,許玲麗只想到她,那隻鬼的名字叫柳欣真!

  車志傑的嘴忽然抽動了一下,不過那並不代表他沒死,是他嘴角絆著的一根條狀物在作祟。許玲麗先是一怕,那條狀物即是從錄影帶里抽出的黑色塑料薄膜,但它不跟同類一樣散落在車志傑的嘴邊,而是一直延伸到一個黑黢黢的角落。

  許玲麗開始輕輕地拉動它,她不知道自己牽出的會是什麼,在她還沒設好心理防線之前,她絕不妄動。可很明顯,另一頭的不願意了,直接爬到許玲麗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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