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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太極宮這邊的玄武門。

  李建成和李元吉已騎馬通過,進入了太極宮。

  這一天發生的事變被後人命名為“玄武門之變”。所以很多人認為,世民伏兵的地方就在玄武門。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按記載,兩兄弟是騎馬到臨湖殿時才發現事情不對,於是在驚恐中掉轉馬頭。

  臨湖殿在哪兒?

  太極宮裡有四個小湖:西面三個,東面一個。建成和元吉入宮時,李淵剛剛來到西面的一個小湖,正在那裡泛舟。這臨湖殿,在西面一個小湖的附近,離玄武門不遠。

  建成和元吉到底看見了什麼?

  當然是騎馬佇立在臨湖殿前的世民。

  但這又有什麼呢?這段時間,雙方爭鬥已趨白熱化,在父皇李淵那裡互相告狀,所以按情理來說,看到世民也沒什麼太過驚恐的。

  讓他們驚恐的是,他們看到的是身披重甲的世民!

  太極宮中多花樹,此時正是盛夏,繁花明艷,在這映襯之下,一身重甲的世民太醒目了!唐朝的這個早晨恐怖到了極點。

  世民這個造型,建成和元吉見識過多次了。

  隨父親李淵在太原起兵反隋時,世民只有十九歲。但東征西討,無役不與。世民天縱神武,魅力絕世,雖只是少年,但卻駕馭著數不勝數的謀臣悍將,以超強的執行力(李淵當然是決策者)建立了大唐帝國:宋老生、薛舉、薛仁杲、劉武周、宋金剛、王世充、竇建德、劉黑闥……這些隋末的梟雄,一個個都敗在他手下。世民極善騎射,率騎兵衝鋒時,必披重甲,身先士卒,一騎絕塵,沖在最前。

  這決然是動人心魄的場景,太酷了。

  如果說往日世民的造型讓那哥哥和弟弟嫉妒的話,今天世民這個造型則叫二人心都涼了。建成和元吉都不傻:皇宮禁地,身披戰鬥時穿的重甲,誰人敢這樣?這是要死罪的!而現在,世民的的確確就是這副打扮,這個造型透露的唯一一個消息就是:他要先發制人,動手了。

  突如其來的一幕,叫建成和元吉沒法不驚恐萬狀。

  據記載,當時世民沖二人喊了句話,具體喊的什麼已不得而知,但不外乎兩個可能:一是:大哥,別走呀!二是:建成、元吉,你們還走得了麼?!

  就在世民喊話時,建成已試圖撥轉馬頭,元吉膽子大一些,所乘之馬亦配弓箭,但由於太緊張了,三次張弓不成。世民此時卻冷靜得近乎於冰點。他張弓在手,搭箭即射,一箭穿喉,建成栽於馬下。

  世民這一箭,穩、准、狠,都齊了。

  他必須一箭把建成撂倒。否則,一旦失手,建成、元吉逃回不遠處的東宮和齊王府,引兵而來就是惡戰了,世民手下雖多良將,但勝算也未可知。最關鍵的是,在皇宮裡襲殺太子,等同於謀反!他必須成功,否則即是死路。所以這一箭沒給建成任何生的機會。

  史上稱,射倒建成時,世民身邊並無旁人。種種跡象表明,世民當時要一人射殺建成和元吉。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底氣和把握?《酉陽雜俎》寫到了一點:“高祖少神勇。隋末,嘗以十二人破糙賊號‘無端兒’數萬。又,龍門戰,盡一房箭,中八十人。太宗虬須,嘗戲張弓掛矢。好用四羽大笴,長常箭一膚,射洞門闔。”

  這段記載,文字不多,但提供了世民極其善射的重要線索。

  做父親的李淵箭法就很好了,如上所說,在一次作戰中,他曾射盡了一房箭,擊中八十人。射了一房子箭才幹掉八十人?不是那麼回事兒。這裡的“一房”跟你住的房子沒什麼關係,指的是“一函”,也就是裝箭的匣子。按唐時作戰用箭的裝法,一匣子箭為一百支。李淵能射中八十人,可以說非常不錯了。

  至於一臉虬須也就是連鬢鬍子的世民,射術更精,平時喜歡用的“四羽大笴,長常箭一膚”。“笴”即箭杆,“膚”則為古時長度單位,四指寬為一膚。也就是說,世民不用平常箭,而用專門為他製作的長杆的超大號四羽鵰翎箭。與此同時,他有一張巨弓,長達兩米。而“玄武門之變”時,李世民極有可能就是帶了這張弓。

  雖然箭在古時是武將必備之物,但說起來卻不是那麼好射的,因為除了眼神跟勁外,還需要膀臂有大力,否則開弓都是個問題;即使能開弓,若拉不滿,箭射出去就會軟而無力,更別說遠距離擊中敵人。再者,需要冷靜甚至冷酷的心神,這樣才能一箭斃敵。而世民,當神射手的條件都具備了:眼神好,反應快,膀子有力,心神冷酷。一箭過去,就能洞穿大門,更別說李建成的脖子了。

  遇到這樣的弟弟,太子李建成哪能逃脫?

  但就在世民準備再射殺元吉時,出現了意外:所騎的馬突然受驚,奔至附近的樹林,世民隨即為樹枝所掛,掉落到了馬下。

  馬,在古人作戰中起著極大的作用。所以真正的猛將,都愛馬如命。反之亦然,馬通靈性,跟主人也極默契。舉個例子:“秦叔寶所乘馬,號‘忽雷駁’,嘗飲以酒,每於月明中試,能豎越三領黑氈。及胡公卒,嘶鳴不食而死。”秦瓊的坐騎,喜歡飲酒,每次喝完,蹄力大增,在明月夜,能躍過三領黑氈。秦瓊死後,這匹“忽雷駁”不吃不喝,嘶鳴不已。

  至於世民久經戰陣,兩軍對壘時,往往單騎在前,直插敵營,更愛名馬。征戰年代,騎過六匹名馬:“拳毛騧”“什伐赤”“白蹄烏”“特勒驃”“青騅”“颯露紫”。以這六騎奪得天下。為紀念這六匹戰馬,李世民將它們浮雕於自己生前建好的昭陵,即著名的“昭陵六駿”。此次伏兵臨湖殿,是用血與命解決自己跟太子的問題,是一次有世民而無建成有建成則無世民的決戰。世民已披重甲,更當騎最好的戰馬。此時戰馬突然受驚,唯一的可能是其中箭受傷。

  也就是說,雙方開始互相攻擊了。

  是誰射中了世民的戰馬?此時建成已死,所以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元吉。此前元吉三次張弓不成,沒準第四次成了。此外,建成和元吉帶侍從進入玄武門也不新鮮。或者說,在驚變後,他們對世民進行了逆襲。

  就在世民出現意外時,秦王府首席大將尉遲敬德率一隊精銳士兵出現,隨即追射元吉,後者倉皇落馬,但並未中箭。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裡的。元吉確有氣力,奔至世民墜馬處。世民起了兩次,竟沒能從地上爬起來。從這個細節可以看到,為保萬全,他披了最重的鎧甲。否則以世民之英武,斷不會如此笨拙。但沒想到,這重甲差點要了他的命。因為元吉奪了世民的弓,用弦將其猛然勒住。

  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是如何驚心動魄。

  就在世民命懸一線時,尉遲敬德飛馬趕到,大喝中,元吉嚇得鬆手。元吉是獨怕尉遲的。此前,元吉自恃驍勇,曾主動與敬德比試,但最後被三次奪槍。格鬥時,奪對方的兵器,是尉遲敬德的拿手好戲。

  在這裡,看一個插曲。

  高祖武德三年(公元620年),世民率軍再攻洛陽王世充。

  在這場戰役中,尉遲敬德與王世充的大將單雄信,展開了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場馬上較量。《酉陽雜俎》從單雄信的角度作了記載:“單雄信幼時,學堂前植一棗樹。至年十八,伐為槍,長丈七尺,拱圍不合,刃重七十斤,號為‘寒骨白’。嘗與秦王卒相遇,秦王以‘大白羽’射中刃,火出。因為尉遲敬德拉折。”

  在這一戰,尉遲敬德與單雄信對決前,後者先與世民遭遇,單雄信曾有機會奪世民之命,當時他挺槍直取世民,善射的世民抽出“大白羽”射中單雄信的槍刃,火星四濺。在這裡,說到了單雄信使用的兵器:小時候,他在學堂門前種了一棵棗樹,十多年後雄信成人,伐樹為槍,有多粗呢?兩隻手合在一起都握不過來。鋒刃重七十斤,號為“寒骨白”。在世民危難時,又是尉遲敬德趕到,與單雄信大戰,不僅將單雄信的棗木大槍奪下,還將其折斷。可見後來作為門神之一的尉遲敬德之蠻力。

  那元吉又如何是尉遲的對手?

  直到這時候,世民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首先,他確認自己沒被勒死,還活著;其次,他知道自己勝利了。

  元吉這個時候還想跑。但這一回再也跑不了了,沒幾步就被尉遲敬德一箭穿心。

  “玄武門之變”爆發前,戰功赫赫的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的矛盾已經完全沒辦法調和了。正如前面所說,互相在李淵那裡詆毀對方。誰也不是好鳥。你不要以為世民像史上記載的那樣寬厚、老實。在這個問題上,可能麼?!六月初四這天早上,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本是被召進宮的,因為在此之前世民告其兄弟yín亂後宮並欲加害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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