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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時無語,瑪拉·蓋依走過石板台階,痴醉地盯著柯利,放肆地打量他的身架,他窄小的臀部,寬大的肩膀,他捲曲的亂發以及他滿是塵土的衣裝。吉特繃起了小臉,笑容蕩然無存,她警覺而悄無聲息地退到一旁站定。

  “噢——是瑪拉,你好啊,”柯利勉強地笑著說,“啊——吉特,你認識這位瑪拉嗎?瑪拉·蓋依?也是從好萊塢出了名的。嚯,嚯!”

  貓眼毫無表情地盯視了一下對面那雙灰藍色的眸子。

  “是啊,我認識蓋依小姐,”吉特沉穩地說,“我們在好萊塢撞到過好幾次。可我不知道你也認識蓋依小姐,柯利。這麼說,我該走啦。”

  她平靜地走出了槍械庫。

  一陣難耐的寂靜。女戲子身後那三個西裝革履的大塊頭男人仍然不聲不響地戳在原地,不時翻著白眼。那隻波美拉尼亞小狗習慣了城市氣息的鼻子捕捉到馬廄里傳來的牲畜氣味,興奮地叫個不停。

  “瞧那副狂相兒,”瑪拉·蓋依說道,“真夠抬舉我的!還認得我,那丫頭,不過會點兒小馬戲而已嘛。”她晃了晃精心修飾的腦袋,朝柯利獻媚地微笑著,“柯利,我親愛的,你真神氣呀!你打哪兒弄來這麼一頭鳥兒窩似的捲髮?”

  柯利皺了皺眉,兩眼始終望著吉特走出去的方向。突然,瑪拉的話語在他頭腦里有了反映,“看在上帝的分兒上,瑪拉,”他咕噥著說,“說話別那麼損,行嗎?”他那一腦袋頭髮真給他添了不少亂;他多年來對它們頻頻下手,試圖把它們徹底弄直,但是一切徒勞,那些髮絲還是頑固而活潑地捲曲起來。

  女戲子溫情地搓揉著他的臂膀,故作天真地大睜著雙眼:“這兒可真嚇人哪!這麼多可怕的槍枝彈藥……這些槍你都會打嗎,柯利親愛的?”

  他巧妙地躲閃開她身體的偎貼:“會不會打槍?上帝,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簡直就是神槍手迪克他本人!”他飛快地重新往槍膛里填上子彈,又把投擲器設置好。玻璃球漫天散射出去,柯里舉槍把它們統統消滅了。

  女戲子興奮地拼命鼓掌,繼續朝他貼過去。

  走在外邊的吉特停了一下腳步,兩眼變得暗淡冰冷。

  她聽到了槍聲、玻璃球粉碎的聲音以及女戲子尖厲、誇張的喝彩聲!她咬起下唇,甩過頭來,漫無目的地大踏步走去。

  槍械庫里,女戲子聊興正歡:“瞧,柯利,別那麼冷冰冰的……”某種占有欲已經從那雙貓眼中泄露出來;她突然變得凌厲,轉頭對身後站著的三個男人說,“到外面去等著我好了。”

  那些人順從地魚貫而出,她轉過臉來,對著柯利微笑。那是一種比起她浪漫王國里最著名的色情表演還要動情的微笑。她綿綿地對著柯利低語:“吻我呀,柯利親愛的,哦,吻我吧……”

  柯利警覺地輕輕朝後退了一步,跟剛才吉特的舉動如出一轍。他眯起眼睛,收起了笑容。她仍然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聽我說,瑪拉,你忘了自己是誰了吧?我可不想碰別人的老婆。”

  她又朝他貼進一步;現在她的確離他非常近了,身上的香水味直衝他的鼻腔。

  “你是說朱利安吧?”她輕聲說,“哦,我們之間早就達成共識啦。柯利,這就是現代婚姻的模式!柯利,別這麼大驚小怪的。有五百萬男人都恨不得離開他們甜蜜的家,好能讓我哪怕就這麼看他們一眼呢……”

  “饒了我吧,我可不想被算在裡邊。”柯利冷冷地說,“你丈夫現在幹什麼呢?”

  “哦,就在樓上什麼地方,跟托尼·馬斯在一起……柯利,求你啦……”

  如果說橢圓形大賽場是體育競技的輝煌象徵,那麼它的策劃人托尼·馬斯便是這種體育競技形式的推動者。正像巴克·霍恩,馬斯也是個現世的傳奇人物,只是神話的內容不同罷了。是他把競技大獎的數額提到了百萬元的驚人價位。也是他把粗獷的摔跤運動帶上了萬眾矚目的大雅之堂——他才不理會什麼社會倫理,那玩藝兒真能賺錢吶——重新扶正這項運動和運動員的聲譽,而他們填滿了他的錢包也大大資助了他興辦的事業。又是他,為懲罰拳擊運動協會,憤而把歷史上約定俗成在紐約舉行的重量級拳擊賽一氣挪到了賓夕法尼亞。還是他,使曲棍球、室內網球、自行車六日賽等競技項目在和眾國飛速普及。橢圓大賽場是他生命中夢想成真的頂峰,他竟創建了全世界規模最為宏大的體育場館。

  他的辦公室就設在這座龐大建築物的最高層上,四部電梯接力攀升才能到達那個高度。這個上升的通道已經成為那些阿諛奉承的攀附之輩——好萊塢已經給這幫傢伙搞得聲名狼藉——惟一能接近他的途徑。就在這個辦公室里,他穩穩地坐著,居高臨下——他,托尼·馬斯,年事已高,老謀深算,膚色健康,鼻若鳥喙,是個徹頭徹尾的紐約佬兒。

  他本人就是“運動”這個字眼在語義上最具肯定意義的診釋。在百老匯他稍一露面,便立即被盛讚為“最隨和的”也是最強硬的人物,誰也甭想逼著他接受什麼。圓頂禮帽一直扣到鼻樑上,兩隻穿著蒙著灰塵的鞋子的大腳搭在胡桃木紋貼面的老闆台上。兩美元一隻的雪茄菸叼在熏黃了的牙縫裡,他就這麼深思熟慮地應付來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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