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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旁的同伴也伸長了脖子看了看外面,深表同感道:“還真是的啊。這裡可真是魔鬼地段。”

  椎原典子自從聽說有人臥軌自殺,心裡就一直怦怦跳著。剎那間腦海中還浮現過坂本浩三那年輕的身影。因為他寫信告訴過警察自己要自殺的,聽到有人自殺就立刻聯想起他來,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一想到自己所乘坐的列車的車輪壓過他的身體,典子的嘴唇就發白了。

  這時,一個列車員打開車廂門,站在門口對大家說道:“各位,對不起,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我在此深表歉意。剛才出了一點事故,緊急停車了六分鐘。現在,列車正在全速前進,會把失去的時間追回來的。因此,到達上野車站的時間沒有改變。”

  說完,列車員單手執帽,就要經過通道走向下一節車廂去了。

  “列車員,壓死的是男是女啊?”有乘客抓住了他這麼問道。

  “是女性。”列車員苦笑著繼續往前走。

  女性……典子聽完鬆了口氣。原來不是坂本浩三。倒不是其他人的不幸就可以漠不關心,可聽到自殺的人不是那個青年,自己確實放心不少。

  “那女的有多大年齡啊?”還有人衝著列車員的後背發問,但列車員沒有回答,打開了下一節車廂的門後一閃身就不見了。

  有一個女人臥軌自殺了,各個座位上的乘客都為此低聲而興奮地交談著。典子看看手錶,快到凌晨三點了,自己的睡意也完全被趕跑了。

  人的一生真是多種多樣的。到底是遭遇到了怎樣的不幸,才迫使她選擇了自殺呢?乘客各自展開想像,在各種各樣的空想中對死者寄予同情。並且,每個人都因自己所乘坐的列車撞死了人而露出不安的表情。

  “我剛才就感覺到車輪‘咯噔’了一下子,就在那時撞上的吧?”後面座上的一個男人說道。

  “行了,快別說了。”他身邊的女人攔住了他。

  “果然是女人啊。”

  前面座位上的中年男子說著掏出了一支香菸,又掐了一半放回到口袋裡,這才點上了火。

  “之前也是個女的吧?”他的同伴搭腔道。

  “嗯,說是之前,也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是嗎?時間過得真快啊。”

  “正好是在離剛才那兒不遠的地方。是死鬼來勾魂來了吧?”

  “嗯,以前是有這種說法啊。”

  “上次是半老徐娘。臉蛋被壓得不成樣子了。”

  “你看到了嗎?”

  “我那時正好去鹽澤的親戚家玩,是聽他們說的。”

  “也是自殺吧?”

  “說是火車司機看到她坐在鐵軌上,當然是自殺了。司機立刻剎車,可還是來不及了。”

  “嗯,這種情況下一般都來不及的。司機肯定也覺得很噁心吧?”這兩個男人一個勁地談論著臥軌自殺的事情。典子心裡覺得厭煩透了,又不能叫他們閉嘴,只好扭過頭閉上眼睛,可他們的說話聲仍然會鑽進自己的耳朵里。

  “那是哪裡的女人呢?”

  那個男人談得還十分起勁,估計他的兩眼也在閃閃發光吧。

  “不知道啊。”

  “不知道?這麼說來……”

  “又沒有寫遺書。身上能表明身份的東西一件也沒有。”

  “哦,那麼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呢?不是沒人收屍了嗎?”

  “沒辦法,只好由公家來負責火化,然後作為無名氏葬入墓地。”

  “唉……”那位同伴感嘆連連,“真可憐啊。雖不知道她遇上了什麼想不開的事非要自殺不可,可最終成了一個孤魂野鬼,埋葬在丈夫、孩子等所有親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變成泥土。唉,這個女人的命可真苦啊。”

  “是啊。我們雖然窮點,還是比她要強得多吧?”

  “那是自然。人嘛,活著才有意思啊。窮點就窮點唄,不是也有許多樂趣嗎?死了還有什麼意思呢?”

  “可是,人窮志短,日子確實不好過啊。前一陣子我那大閨女出嫁,為了置辦嫁妝,叫我背了一身的債啊。我老婆整天愁眉苦臉的……”

  他們的話題終於離開了自殺者,接著又絮絮叨叨地互相嘆起了苦經。而典子終於又有了睡意了。

  然而,到底是誰去五城目把田倉老婆的家具給處理掉的呢?典子的心思又轉向了這一方面。最容易想到的當然是亮吾了,可是,這也有點太離譜了。他也僅僅是在年齡和長相上比較接近而已,他和田倉的妻子是沒有任何瓜葛的。再說,提貨人的臉很黑,他也不會故意把字寫得那麼難看吧?那筆跡應該還是寫字人真實的筆跡。

  喬裝改扮。

  椎原典子的心頭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她不由得在心中暗笑了起來。這可是偵探小說中常見的手法啊。但眼下的事情發生在現實世界之中,可不是什么小說啊。可是——典子馬上又反過來考慮——喬裝改扮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排除掉。這種事在現實生活也是時有發生的嘛。譬如說,更換一下服裝,粘點鬍鬚,染一下頭髮。

  想到“染一下頭髮”時,典子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白井主編的長髮是黑白相間的。他自己也很驕傲地說過,用老派的時髦話說這叫“灰色浪漫”。但是,如果他把頭髮染成黑色的話會怎麼樣呢?他的臉本來就很黑,人也長得瘦瘦的啊!

  主編請過兩天假,他到底到哪裡去了呢?當然了,提貨的事還在他請假之前,但也不能斷定他在那個時候沒有請假啊。反正在這個案子中總有主編的身影在晃動著。所以,也難怪龍夫老是對主編疑神疑鬼的。可是,怎麼會呢?

  主編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呢?典子難以將這種幾近犯罪的行為跟主編聯繫起來考慮。他是不會犯罪的,這種事簡直難以想像。

  不知不覺中,典子又睡著了。

  她睡得很死,快要到終點站了她也毫無察覺。等她睜開眼睛時,車窗外已經是天光大亮,看到的也是鶯谷一帶的風景了。別的乘客早已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在做下車的準備了。

  椎原典子下了車,來到站台上。這時,六點鐘剛過,時間還早,遠處仍顯得白茫茫的。早晨的空氣特別清新宜人,似乎連人走路的腳步聲聽起來也特別的清脆。

  椎原典子從賣報人手中買了一份晨報。比起往常起床後讀投遞到家裡的晨報來,在這麼早的時候從賣報人手裡買了報來讀,似乎新鮮感格外強烈,能夠聞到剛剛印刷完的油墨的清香。

  每個版面她都大致瀏覽一下。當她看到社會版時,竟差一點“啊”的一聲驚叫出來。因為首先撲入她的眼帘的,是村谷阿沙子的照片,而令她失魂落魄的是橫排的大字標題:

  作家村谷阿沙子自殺

  標題旁還寫著“昨晚,於浜名湖畔的旅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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