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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討論,龍夫擔任了說明的職責。兩人邊說邊走,緩步向前。

  “然後,他們在這裡見面之時,由於安眠藥加啤酒的作用,田倉昏昏欲睡了。這一點對於對方來說,應該是相當意外的。田倉毫無體面地癱在了地上。由於對方本就對田倉恨之入骨,發現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便毫不猶豫地將他從懸崖上推了下去……這樣的推理應該能夠成立吧?”

  “聽起來似乎不錯,但還是不行啊。”

  “為什麼?”崎野龍夫今天第一次仔細端詳起典子的臉來。

  “沒有動機啊。村谷老師他們憑什麼對田倉恨之入骨呢?”

  “這個還不清楚。我們可以一個一個地來分析。阿沙子女士怎麼樣?”

  “我覺得她沒有殺害田倉的理由。”

  “亮吾呢?”

  “更沒有了。”

  “是嗎?”崎野龍夫用鞋尖踢飛了路上的小石子,“可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外表上往往是看不出來的。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情況,往往深藏不露。”

  “你好像話裡有話呀。”椎原典子看著龍夫的側臉。見正在深思中的他額頭上汗涔涔、光閃閃的,看上去十分炎熱。典子毅然決然地從手提包中取出了自己的手絹。

  “給你。”

  剎那間龍夫有些不知所措。他默不作聲地接過了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擦得很輕很小心,典子見了不由得笑了。手絹上散發出一陣清香,飄散在風中。龍夫似乎覺得自己用這條手絹太奢侈,擦過了額頭,便趕緊將手絹還給了典子。

  椎原典子從剛才就開始注意到龍夫頭上的汗了,這下她放心了。要是龍夫又掏出那塊黑乎乎、髒兮兮的手絹來,她真要受不了了。

  “感覺到什麼了嗎?”椎原典子說道。

  “哦,很香嘛。”

  “討厭,我是問剛才你說的話。”

  “是嗎?啊,我也只是有些朦朧的感覺,現在還不能說。”

  “壞蛋,賣什麼關子呢。”

  “不是賣關子,確實是事關重大,不能光憑我的想像就隨便亂說啊。”

  崎野龍夫露出了凝望遠方的眼神。對面山上有一片積雨雲,一閃一閃。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完了村道,來到了巴士、計程車來來往往的宮之下的白色水泥路上。

  “接下來我們就去強羅了。田倉最初入住的旅館是叫春日旅館吧?去那兒問一下負責田倉所住房間的侍女,說不定能打聽出什麼新線索,對溪莊,就放到後面去吧。”

  說著,龍夫就朝強羅方向走去了。

  椎原典子忽然想到,村谷家的女傭說亮吾那天晚上是朝強羅方向散步的。那麼這和田倉最初投宿的強羅的春日旅館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

  第05章

  一

  春日旅館座落在強羅的中央位置。它並不是家大旅館,而是在附近闊氣的旅館包圍之中一家不太顯眼的中等旅館。

  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剛走進鋪著石板的大門口,上身僅穿一件襯衫的掌柜就迎了上來,精力充沛地喊了一聲:“歡迎光臨。”

  崎野龍夫趕緊畢恭畢敬地低頭回禮,表示自己並非客人。典子見龍夫現在的模樣和平時里大異其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果然,掌柜臉上露出吃了虧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盯著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

  “我們是記者。”說著,龍夫遞上了名片。見名片上印著出版社的名稱,掌柜那不耐煩的眼神才有所緩和。

  “打攪了。我們出版社想做一點調查,是關於七月十一日投宿貴店的東京客人田倉義三的。如果方便的話,能讓我們見見那時當值的女侍嗎?”

  對於龍夫的這番話,掌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聽龍夫解釋了兩三次,又看了看名片上的雜誌名稱,這才答應了。

  兩人進了大門後,被領進了左側的一間會客室。牆上貼著箱根的觀光導遊圖和蘆之湖的航拍照片。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連衣裙的肥胖中年婦女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本票據本似的東西。

  “我是女侍的領班。”那婦女微笑道,但她的神色多少給人一種裝腔作勢的感覺,“有關客人的事情我們是不願意多說的,不過,他到底做了什麼壞事需要你們來調查呢?”

  “不,並不是什麼有損名譽的事情。是為了給雜誌寫報導所做的一般性調查。決不會給那人以及貴店帶來任何麻煩的。”

  女侍領班晃動雙層下巴點了點頭,翻開了手中的本子。原來這是一本住宿登記簿。

  “在七月十一日住宿的客人裡面確實有這麼一位。是這個吧?”

  看來女侍領班已經查過了,她一下子就翻到了要找的地方。

  神奈川縣藤澤市南仲街:田倉義三

  四十二歲

  公司職員

  筆跡老到,顯然是一個經常寫字的人所寫的。本以為田倉會使用假名字,沒想到他老老實實地在登記簿上留下真名。

  “對,對。就是這個人。”崎野龍夫頗受鼓舞地抬起頭來問道,“知道那天是誰當班嗎?”

  “知道啊,請稍等。”女侍領班又裝腔作勢地鞠了一躬,一轉身就出去了。

  崎野龍夫取出香菸,臉上露出了一塊石頭落了地似的放心神情。

  “進展不錯啊。”椎原典子輕聲說道。龍夫默默地點了點頭。電扇慢吞吞地轉動著,似乎在攪動著會客室里原本就令人心神不定的氣氛。整幢建築都瀰漫著大白天的旅館特有的寂寥沉悶氛圍。

  這時,一個瘦小的女子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毫不講究的連衣裙。不知為什麼,和式旅館的女侍若是不穿和服、不系腰帶,就會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你們是要打聽住在萩之間的客人的事吧?我就是當班的女侍。”這位女侍鞠了一躬說道,她看起來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萩之間似乎就是田倉所住的房間。龍夫將登記簿上田倉的名字給女侍看後問道:“打擾了。我們想了解一點有關這位叫田倉的客人的情況。你還記得他嗎?”

  “記得。但也不太……”女侍略顯不安地說道。

  “請放心,不會讓你為難的。你只要談談這位客人的一般情況就可以了。那麼……”崎野龍夫似乎在考慮該怎麼引導女侍開口,“這位客人是在十一日傍晚入住,十二日早晨離開的,對吧?”

  登記簿上寫著十一日下午六時入住,十二日上午九時三十分退房。

  “是的。”女侍答道。

  “入住後,他出去散步了嗎?”

  “是的。大概是八點左右吧,他是穿著薄單衣出去溜達的,到了十一點左右才回來。”

  椎原典子點了點頭。她那天來到箱根第一次去見阿沙子老師之後,為了尋找旅館而朝木賀方向走去時,就在一個昏暗的地段遇上了田倉。當時是九點左右,想必正是他散步途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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