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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葉子,就是在這種危顫顫的生活終究取得平衡而穩定下來的時候。

  觀察烏鴉小偷飛去的方向,就能大約知道鳥巢的位置。因為烏鴉叼著鮮艷的毛線,那顏色不會與大海的藍或森林的綠混淆,因此用眼睛追逐黑鳥並不困難。我認為鳥巢就在結月後面森林裡不遠的地方。既然這麼認定,就想要一探究竟。

  我在走廊上碰到渡部,便托他幫忙買個雙筒望遠鏡。

  “我想觀察鳥。”這麼r說,渡部問我:“你要賞鳥嗎?”

  “不是,沒那么正式。”

  我跟渡部說了烏鴉偷走毛線的事,表示想看看它們的巢在哪裡。渡部似乎有點興趣。

  “不只烏鴉’有許多鳥類在那邊的森林裡築巢繁殖。”他舉出很多鳥類的名字。“日本山雀的鳥巢材料也有很多顏色’非常有趣喔。有的會鋪上獸皮和撕成條狀的樹皮,有的會使用棉花和毛線,甚至還有直接霸占啄木鳥老巢的呢。”

  “咦!真的啊?”

  瞧他散散漫漫的,沒想到懂得真多。

  “既然如此,買高倍率的雙筒望遠鏡比較好,比一般賞鳥用的……”

  渡部很快幫我買來雙筒望遠鏡,我不會用,他還仔細教我如何對焦。過程中田元有事過來,她也順便用望眼鏡望了一下。就在這時候,烏鴉飛來陽台,伸嘴去叼我故意放在那裡的毛線花。我們三人屏息斂氣,看它將藍色、綠色的毛線花挑掉,將底下的黃花拉出來。

  “看,那隻公的討厭冰冷的顏色。母的則是喜歡柔和的粉色。它們的巢配色一定配得很漂亮。”

  “烏鴉的視覺比人類敏銳,它們具有能感知紫外線的視細胞。人類看到的彩虹只有七種顏色,但據說烏鴉能看到十四種顏色。”

  渡部說話時,公烏鴉叼起黃色毛線花飛走了。

  “咦,可是烏鴉不是討厭黃色嗎?我們家那邊的垃圾袋都是黃色的,聽說就是為了趕走烏鴉。”田元插話說。

  “那不是因為烏鴉討厭黃色,而是黃色比較容易放入一種可以隔絕紫外線的特殊顏料。只要放入可以隔絕紫外線的顏料,烏鴉就看不出垃圾袋裡面有沒有食物了。”

  “6,你懂好多喔。”

  田元敬佩地說。我用望遠鏡跟蹤烏擴,但一下就跟丟了。算了,別急,有的是時間。“太太,你喜歡賞鳥,你先生喜歡釣魚呢。”

  田元邊換床單邊說。渡部也幫忙換。

  “我先生只是在船上睡午覺,他不喜歡釣魚。加賀先生難得找他去,結果說是出海,其實他都只是在那裡睡覺而已。”

  “這樣啊。每次都看他和加賀先生一起到棧橋去,我以為一定是在認真釣魚。是說在船上隨波搖曳睡午覺也挺不錯的吧。”

  田元是在自圓其說嗎?說得好莫名其妙。當天一直到傍晚,我都將望遠鏡放在膝上準備著,但烏鴉沒再飛來。

  加藤發下豪語,要把他的事務所變成一流事務所,結果實現了。那個時代,好多企業重金禮聘顧問律師。其實這些律師幾乎不諳商業事務,但聘用知名律師,等於是為企業作宣傳。那是個景氣大好的時代。

  不過加藤在實務方面也很厲害。他擴充企業法務的範圍,利用經營行銷專家、稅理士、會計師、商標代辦師等,為客戶提供企業經營上的綜合性諮商服務。如今大家都這麼做,但在當時這種想法相當前衛。他的事務所業務涵蓋稅務、財務、人事、勞務、智慧財產、法務等,口碑不錯。好多企業都想聘請他擔任顧問律師,因此顧問費這項經常性收入十分可觀。這種事,待在加藤身邊擔任秘書的我自然知道。

  我在某本書上讀過,完全沒感情,因而不會被那種曖昧不清的東西所左右的精神變態,成為人生勝利組的機率很高。企業的最高負責人、律師、外科醫師、媒體人等,當中其實就有不少精神變態。敏銳的知性、膽量、無情、領袖魅力、專注力……這些東西帶給他們富有、力量與地位,讓他們晉身社會的上流階級。即便有家庭仍是狐獨的、無情的,但他們不以為苦。我不認識加藤的家人,卻不難想像他在扮演一個愛戀妻子的好老公、疼愛子女的好爸爸。他能夠機械性地處理感情,反之,他看我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那是獵食著的眼神、爬蟲類的視線。極少眨眼的直視,是精神變態的特徵。

  加藤已經建立起一定的地位,並以難波科技的資金為後盾,侵吞一些值錢的企業。當企業資金周轉困難時,他就提出資金援助計劃,並把股票讓渡當成融資條件明列於契約條款中。對方亟需融資,只能吞下了。趁經營尚未穩定時,他便暗示將撤消融資,要求對方履行該融資條件。這就是他一貫的手法。而能將這種事辦得合法且相安無事,也不得不說他手腕高明。

  不久,難波科技搖身一變,成為一家旗下擁有許多子公司的多角化經營企業。由起夫雖然只是名義上的社長,但依然持續推展他自己的事業。他不動位於小金井的工廠,踏踏實實守住原本的製造業。也許他認為唯有繼父難波老師會去的研究所的這座工廠是不可侵犯的聖域。儘管工廠附近的小金井田園俱樂部會員券的交易價格可以賣到上億圓,但扮演好難波老師的兒子是他唯一的生存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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