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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正史記載,後來作為太上皇的唐玄宗,是病死的,也就是正常死亡。但是,晚唐蘇鶚所著《杜陽雜編》中有一則記載:“玄宗為太上皇,在興慶宮居。久雨初晴,幸勤政樓。樓下市人及街中往來者,喜且泫然曰:‘不期今日再得見太平天子。’傳呼萬歲,聲動天地。”

  專權巨宦李輔國見此情景十分惱怒,先把玄宗遷往西內宮,也就形同軟禁了,隨後又將其身邊貼身侍奉的高力士流放南方。

  《杜陽雜編》作者為唐僖宗時的蘇鶚,此君十次參加科舉考試未中,到僖宗光啟年間第十一次參加考試,終得進士。前推十年,蘇鶚在老家陝西武功杜陽川讀書之餘,完成了該筆記,內容怪誕神奇,但亦夾帶秘史。

  關於玄宗死亡真相,注意《杜陽雜編》里的這一句:“時肅宗大漸,輔國專朝,意西內之復有變故也。”這句話的深意當是:玄宗皇帝最終不是病死,而是被李輔國害死的,所謂“意西內之復有變故也”。這裡說的“變故”只能是弒君之變故。只是這條記載沒引起後人的注意。如果玄宗真的是為李輔國所弒,那麼唐朝被宦官殺害的皇帝就增加到了四人之多。

  至於玄宗的兒子肅宗,我們以前說過了,他的點兒很背:做了很多年的太子,這本身就很令人鬱悶了;後來,總算因“安史之亂”而登上帝位,可是到死時叛亂還沒平息;而生時,又被宦官李輔國和妻子張皇后專權。後來,李、張在立太子問題上發生矛盾,張皇后欲謀殺太子李豫(後來的代宗皇帝),但被宦官程元振得知,密報李輔國。輔國先下手,張皇后見事敗露,一頭逃進肅宗養病的寢宮,輔國隨之持劍闖入,從肅宗身邊把張皇后拉出去砍了,肅宗本人因受到驚嚇,竟於當天死去了。

  那麼,代宗呢,一個隱蔽的鐵腕皇帝!說他隱蔽,是因為後人忽略了他的手段。

  李輔國擁立代宗繼位後,對新皇帝說:“大家但內里坐,外事聽老奴處置。”意思是,外面的事就都交給我了,你就別管了。但沒想到,這代宗不是個善茬兒,一面封李輔國為司空兼中書令(相當於宰相。宦官得到宰相實職,中國歷史上只此一例),一面不動聲色地開始收拾他,先是分權給另一名宦官程元振,隨後一點點將李輔國罷免。沒多久,長安士民就得到一個消息:輔國為盜賊所刺殺!當然,那是代宗派人幹的。

  李輔國恣橫無君,上切齒久矣。因寢夢登樓,見高力士領兵數百鐵騎,以戟刺輔國首,流血灑地,前後歌呼,自北而去。遣謁者問其故,力士曰:“明皇之令也。”上覺亦不敢言,輔國尋為盜所殺。上異之,方以夢話於左右。先是肅宗賜輔國香玉辟邪二,各高一尺五寸,奇巧殆非人間所有。其玉之香,可聞於數百步,雖鏁之於金函石匱,終不能掩其氣。或以衣裾誤拂,則芬馥經年。縱澣濯數四,亦不消歇。輔國常置於座側。一日方巾櫛,而辟邪忽一大笑,一悲號。輔國驚愕失據,而囅然者不已,悲號者更涕泗交下。輔國惡其怪,碎之如粉,以投廁中,其後常聞冤痛之聲。其輔國所居里巷,酷烈彌月猶在,蓋舂之為粉而愈香故也。不周歲而輔國死焉。初碎辟邪,輔國嬖奴慕容宮人,知異常物,隱屑二合。而魚朝恩不惡輔國之禍,以錢三十萬買之。及朝恩將伏誅,其香化為白蝶,竟天而去。當時議者以奇香異寶,非人臣之所蓄也。輔國家藏珍玩,皆非人世所識。夏則於堂中設迎涼之糙,其色類碧,而干似苦竹,葉細如杉。雖若乾枯,未嘗雕落。盛暑束之牕戶間,而涼風自至。鳳首木高一尺,雕刻鸞鳳之狀,形似枯槁,毛羽脫落不甚盡。雖嚴凝之時,置諸高堂大廈之中,而和煦之氣如二三月,故別名為常春木。縱烈火焚之,終不燋黑焉。涼糙鳳木或出於薛王宅。《十洲記》事,“火林有不焚之木”,殆非此類者耶?(《杜陽雜編》)

  上面的逸聞說的是,在李輔國專權的時代,代宗皇帝做了個夢,夢見祖父玄宗派高力士手持方戟,帶領數百人,殺了李輔國。醒後發現李輔國真的被殺了,代宗對外宣稱是盜賊所殺,只把這個夢告訴了自己的親信。

  李輔國活著時,尤其喜歡收藏古董,“輔國家藏珍玩,皆非人世所識”。其中,有一種異糙,色碧綠,精如竹,葉如杉,樣子雖似乾枯,但卻不凋零。盛夏時,放在廳堂門戶間,涼風自至。又有鳳首木,別名常春木,高一尺,被雕成鸞鳳狀,嚴冬時置於室內,氣溫猶如暖春。據說,這兩種寶貝都是玄宗在位時薛王的秘藏,後被李輔國搜羅到自己家。這足以說明李輔國當時的權勢之大了。

  代宗的父親肅宗知李輔國喜歡珍玩,就賜給他兩個散發著清香的白玉辟邪(一種瑞獸)。有一天,那兩隻辟邪一隻哭、一隻笑,輔國驚愕,就讓一個姓慕容的手下將其砸碎,搗成齏粉,扔進廁所。沒過一年,李輔國就死於非命。

  取代李輔國的程元振,總領長安禁軍,“在輔國右,凶決又過之”,從不把平“安史之亂”的眾多功勳將領放在眼裡,外面的很多大將都非常懼怕他,有的在驚懼之下自殺了。但是,對代宗來說,程元振的專權程度似乎沒那麼嚴重,所以儘管後來大臣不斷彈劾,但代宗只是將其罷官。可這程元振不死心,穿了女人的衣服秘密潛回長安,想再見代宗一面,看看還有沒有轉機。結果被發現,於是給流放到南方去了,剛走到湖北江陵就被仇家刺死。這一次,確實不關代宗的事。

  第三專權的宦官是魚朝恩,跋扈不亞於李輔國,宰臣們都很畏懼他,稍有事沒向他報告,老魚就氣不打一處來,口頭禪是:“天下事,哪有不由我做主的?”

  話傳到代宗皇帝那裡,自然心裡憤憤。

  魚朝恩之子叫魚令徽,雖然只有十四五歲,但已被賜綠服(按唐制,五品以下官著綠)。但有一天,魚令徽跟官職在其上的黃門侍郎爭路時,被碰傷了胳膊,立即回報魚朝恩。後者大怒,找到代宗,為兒子討三品官以上才有資格扎的金腰帶。他越過五品官穿的緋紅色官服,直接要三品官著的紫色官服。皇帝還沒說話,魚朝恩就叫人把紫服拿上來了。代宗皇帝很尷尬,只好強顏歡笑,說:“好好好,你家孩子穿紫服,其實也挺合適的。”

  魚朝恩專權使氣,公卿不敢仰視。宰臣或決政事,不預謀者,則睚眥曰:“天下之事,豈不由我乎?”於是帝惡之。而朝恩幼子令徽,年十四五,始給事於內殿。帝以朝恩故,遂特賜綠。未浹旬月,同列黃門位居令徽上者,因敘立於殿前,恐其後至,遂爭路以進。無何,誤觸令徽臂。乃馳歸,告朝恩,以班次居下,為同列所欺。朝恩怒,翌日,於帝前奏曰:“臣幼男令徽,位居眾僚之下,願陛下特賜金章,以超其等。”不言其緋而便求紫。帝猶未語,而朝恩已令所司,捧紫衣而至。令徽即謝於殿前。帝雖知不可,強謂朝恩曰:“卿男著章服,大宜稱也。”魚氏在朝動無畏憚,他皆仿此。其同列黃門,尋逐於嶺表。及朝恩被殺,天下無不快焉。(《杜陽雜編》)

  接下來,代宗就要解決魚朝恩的問題了。

  此時,宰相元載看出了代宗的心思,於是秘請誅殺魚朝恩,代宗默許。隨後,元載買通了魚朝恩的左右,去其臂膀。當年寒食節,代宗宴請大臣,結束時,叫魚朝恩留下議事。四目相對,代宗說了一句話:“魚大人之跋扈,不亞於李輔國啊。”

  一句話把魚朝恩嚇壞了,知道事情不妙,但已經晚了,左右一擁而上,頃刻間被絞殺。值得一提的是,當初,李輔國叫手下慕容將作怪的白玉辟邪搗碎,而那慕容知辟邪為寶物,就私自留了兩盒白玉辟邪的粉末。後來,此事被魚朝恩得知,於是花三十萬錢買下,很快禍亦及身。當然,這只是一種傳說。

  觀察代宗執政的年代,雖身邊有巨宦,但這些巨宦的命運,無不掌握在皇帝手心。如果說“安史之亂”結束了從李世民即位後開始的盛唐時代,而肅宗歲月只是一個過渡,那麼代宗即位後,則開啟了中唐時代幽深的大幕。總的來說,他是一位把帝國帶入中年的皇帝。

  回到黃金神像。

  它建造於北周,它是隋唐之淵藪。

  在這裡,不妨回顧一下唐帝國的皇家血脈。按《獨異志》記載:“後周獨孤信三女為後,各生周、隋、唐一朝天子,長生周武帝,次生隋煬帝,次生唐高祖。”

  從東漢末年到唐朝末年是世家貴族的時代,期間東晉滅亡後到了南北朝時期,南方的貴族政治出現衰落,而北方意外地崛起了“武川系”,使中國的貴族政治又綿延了下來。

  “武川系”又被稱為“武川軍事集團”或“關隴軍事集團”。

  當時,北魏政府為預防柔然人的進攻,在首都山西平城以北拉了一道防線,設立了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懷荒六鎮(治所在今天的內蒙古和河北)。鎮上的士兵和居民以鮮卑人為主,這些鮮卑人的血統都非常純正,有著很高的部族地位。但正像我們知道的那樣,後來北魏出現了個孝文帝,他把首都從平城遷到洛陽,進行了漢化改革。在這一過程中,守衛邊疆六鎮的鮮卑兵和鮮卑居民感覺被忽略了,被遺忘了,一下子成了下等人,加上對艱苦生活條件的不滿,於是就集體怒了,發起了著名的六鎮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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