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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沒了。

  丁興國接下來要講的話,很沉重,他喝光了杯底最後一口咖啡,涼了,苦到喉底深處。

  「如果我說,八年前你們一家遭遇的意外事故不是場意外呢。」丁興國嘴裡苦澀,說出來的話不輕不重。

  陳玄:「……」

  丁先生繼續道:「迎面撞上你爸爸車的車主是我。」

  陳玄眼睫顫了顫,鼻息緩而沉,她指尖觸到軟絨的睡褲,掐了兩下。

  八年前的那場交通事故,因為對面駛來的車,剎車失靈,和陳威明的車正面相撞,害蔣蘭意外去世,而陳玄和陳威明兩個受了重傷,但好歹保住了兩條性命。

  結果今天,一個跟陳玄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男人,和她說,那場事故其實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報復,而那個人就是他本人。

  陳玄現在聽到這番話,都說不上來自己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恨?好像不全是,她甚至覺得有點可笑。

  一個原本和這些爛人、破事沒一絲一毫關係的人,她本該冷艷、高傲的活著,至少一輩子肆意、只為自己活著。

  卻因為某個頂著老實巴交和善良頭銜的陌生女人,意外身亡了。

  這踏馬是什麼亂幾把狗血的笑話,陳玄該哭還是該笑好呢。

  「陳玄,我有罪,我對不起你媽媽,更對不起你。」丁興國來找陳玄之前已經想好了,他會去主動認罪,這件事情的始末他只跟陳玄說了,即便上周陳威明打來電話告訴他十九年前的種種真相,他依然說不出八年前那場意外事故的真實原因。

  但今天丁興國看到陳玄的剎那,他仿佛拾起了心底那僅剩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良知。

  他預謀交通事故前,跟蹤了蔣蘭很長一段時間,那個女人的生活很規律,每天除了去學院給學生們上課,就是獨自一個人開車回家。

  丁興國甚至很少看見蔣蘭和陳威明一同出現過,直到有一天,蔣蘭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國小接了自己的女兒,她們一起去了陳威明的律師事務所,丁興國知道機會來了。

  他開著那輛朋友幫忙重新組裝的二手車,在看見陳威明的車駛入主道時,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一頭撞了上去,他本來就打算和他們同歸於盡的。

  但是,事與願違,那場事故只死了一個人,那個天天兩點一線、形單影隻的鋼琴女老師,蔣蘭。

  陳玄眼裡裹了層霧氣,她面前的這個人是殺.人.犯,她腦子裡閃過一秒畫面,她掐著這個害死她媽媽的殺.人.犯,指尖滲出一點點血絲來。

  她回過神,表情怔忪,每個從她嘴裡說出的字都冰冰涼:「你說你有罪,可你根本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丁興國沉默了。

  陳玄繼續說道:「你不是因為自己故意殺人而心生罪惡,你只是因為你誤殺了人,才對我和我母親深感愧疚,如果陳威明沒給你打來那通電話,你不還是逍遙自在地活在這個世上,從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她的每句話都像是把無形的尖刃,一刀又一刀劃在丁興國的臉上、身上,她沒有說錯,若不是陳威明告訴他,丁香是被人強.暴生下的丁孝柔,他確實還沉浸在自己姐姐懷著身孕被陳威明拋棄的陰影之中,他誤以為蔣蘭是小三,而陳玄就是那個不該出生的賤.種。

  當頭一棒的感覺,很不好受,丁興國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上氣,他想替丁香母女對陳玄道聲歉,哪怕她根本不稀罕。

  陳威明跟他說,不要把這些事告訴陳玄,她不需要知道,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她不必為了過去大人之間的誤會而影響到目前的生活和心情,陳威明特別拜託的,說陳玄最近有考試,讓丁孝柔和自己都把事情忘了就好。

  可是丁興國不能忘,因為他是個罪人,對陳玄始終是有虧欠。

  「小柔做的那些事,我也向你道歉。她之後會轉學,我欠你和你母親的,一定慢慢還給你們。」丁興國說。

  陳玄搖了搖頭,冷冷笑道:「那我爸爸的呢,你欠我爸爸的怎麼去算?」

  陳玄第一次可憐陳威明這個男人,他被自己喜歡的女人莫名提了分手,事後又亂給他扣了頂拋妻棄子的高帽子,他還不知情了這麼多年。

  加上陳威明本來也已經做好和那個他不愛的女人瞎湊活過完一輩子的打算,結果妻子出車禍去世,而他的品行和素養又告訴他,對一個女人最起碼的尊重,是即便不愛,也要完成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追求。

  現在看來,陳威明就是一個冤大頭,值得她同情的冤大頭。

  陳玄不是警察,案子也過去了八年,那個自稱是意外事故的肇事者,不管是自首還是逍遙法外,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和陳玄關係不大。

  就算親手把他送進監獄裡,再關他個五年十載的,她也不會開心一點,因為本質和現實本身對她來說什麼都沒改變。

  陳玄還是失去了媽媽,不是嗎。

  她走出咖啡店的時候,天放晴了,風很大,陽光卻刺眼,林蔭綠影浮在眼皮上,她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陳玄一個人走回小區門口,想起崔和辰讓他買的漫畫書,又折返去了那家24小時便利店。

  叮叮咚咚——

  門口新裝了自動識別器,客人一進來,門框上的響鈴就會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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