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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她緊聲一喊,不願他道明。

  “好好,不說。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他長嘆一聲,看著河水,好似思索些什麼。

  瑤光心中擰得難受,主動來到他身畔,頭頂僅及他的腰上,只得仰高小臉,歉然地道:“大哥……我、我坦白告訴您了,我想,自己是真的喜歡他,但是我與他身分懸殊,更何況,他是不能有人間情愛的,一切……都是妄圖。”小手拉了拉他的大紅衣袖,“大哥,別為瑤光煩惱,好不好?我會管好自個兒的。”

  看看天、看看地,他終於轉頭看她。“你怎會看上他?!”

  還有什麽好隱瞞、好羞澀的?瑤光芳心可可,寸寸是意,持著勇氣,將串鈴兒的事和那男子給的拒絕從頭至尾、一五一十地娓娓道出。

  “可怒也——”聽完事情原委,眼眉又猙獰了起來。“真真可怒也!”

  “大哥——”瑤光喚著,聲音再輕再柔也安撫不了捉鬼天師的怒氣。只見紅袍身影疾速地在河岸來回踱步,瑤光不知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嚇得咬唇怔立,視線憂心仲仲地跟著他移動。

  突然間,他腳步停頓,狂放喊道:“好!很好!不能有人間情愛。你非生人,他更非生人,兩個都不是人,就不能稱作人間情愛。嘿!本天師就不信,我沒法將妹子嫁他為妻!”

  ---鵲橋仙

  回復[21]:第五章 我有情懷許自知

  月色漠漠,夜風淒清。

  臨水的陶家村早已陷入沉靜,偶爾,遠處傳來幾聲犬吠。

  豆子家的小院落內尚有燈火,瑤光緩步輕移,以為小豆子又讀書讀得睡著了,忘了吹熄油燈,她跨入小屋,裡頭那白衫男子恰巧抬首,兩人相互對望著,竟一室無言,流動著難以言明的氣氛。

  他已連續三日未來,大哥曾說,地府一日,世間一年,而這人間三日,對身在陰冥殿堂的他而言,說不定只是眨眼工夫。

  “你去了哪兒了?”此話一出,瑤光真想咬掉自個兒的舌頭,他去哪裡又干自己何事?!他、他不來就算了。才見面,心中對他又起情怨。

  他微笑,昏黃的光線柔和著臉上的線條,將白衫染上淡淡暈黃。

  “處理一些公務。淮南水災、山西鬧乾旱,死了不少人,總要安排。”尚有一事他不願說,天師特意駕臨地府,要閻王與文武判官替他新收的小妹留意好對象。陰魂行、生人可以、成仙正果者尤佳,閻王教他的話逗得哈哈大笑,直嚷著,成仙正果如何娶妻?!

  雖如此,他總覺天師話中有話,銅鈴眼中精光熠熠。

  瑤光豈知他心思轉折,聞言不禁輕輕嘆息,“老天爺總是無情,而世間人盡求佛,佛在何處?”

  “事定有前因後果,有奇妙的玄機,不是上天無情。”

  他中低嗓音很柔緩,如深夜靜謐中的潺潺溪河,瑤光方寸輕盪,瞥著他一眼,又不自在地轉開。“我、我不要聽你說道……”

  “好,不說道。”他笑出聲來,並不強求。“其實,我說得不好,真要學,可以托天師在天庭為你求一良師。他們對道法專研,有精闢的見解,不像我這小小判官,只懂皮毛,不學無術。”

  “你哪裡是不學無術?!你、你的法術好厲害,我好佩服!我、我——”不知怎麼表達,她有些激動,還是按捺住情緒。不能再陷下去,真的太深、太深了。

  將她小臉上欲言又止、期待又壓抑的神情盡收眼底,文竹青單手握住腰間綠竹笛,拇指無意識按揉著笛上孔洞,他不曾察覺,此刻他的面容亦在壓抑。半晌,他開口,轉開了話題,“豆子睡了,你來,有事?”

  她咬了咬唇,搖頭。“我見屋中有燈,以為豆子忘了吹熄。我聽了你的話,儘量少去與他接觸,我知道……身上陰冥之氣對他不好……”

  又靜寂片刻。沒來由,瑤光竟想掉淚,唇咬得幾要滴出血來,垂著螓首,她已旋身要走。

  “陶姑娘——”他喚住那瘦弱的身影,心中有陌生至極的情緒,直覺不准他深想,那是危險的漩媧,一旦墜入,只有墜入。

  瑤光步伐稍頓,並不轉身,因眼眶蓄著濕意,她努力挺起背脊,等待著他。他似在掙扎,瑤光感覺到身後略微沉重的喘息。

  “有關於串鈴兒的事,我十分抱歉。那是你期盼的夢想,卻毀壞在我手上,我絕非瞧你不起,你是好姑娘,有著極好的心腸,這百年的飄蕩你既能忍下,要修成正果指日可待……只是你不願,沒誰能強逼你。往後,我也不會再說些你不愛聽的道法,你願學法術,我便教你。”他頓了頓,深深吸氣,“若能,希望你的串鈴兒有個好歸宿。”

  瑤光猛地抬手搗住將要逸出唇的啜位,身軀這麽僵硬,酸楚漫天而來,她沉浸其中,魂魄彷佛要分裂開來。

  是她貪求,對一個不屬己的男子,一份不屬己的感情,是她貪求。這即是人間情愛嗎?苦勝黃連,酸楚亦甜,那串鈴兒許下的願望真的實現了,她著實嘗到這滋味,已不後悔。

  “謝謝。”道出這兩字,沒想像中容易,拭淨冰冷的淚,她嘗試為自己笑。緩緩地,她掉轉過來,小屋中仍是燈火昏黃,那白衫身影已不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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