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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魯平一碰頭,發現魯平找的三個人有兩個都跟她一樣,因為生物系那個教授,就是魯平系裡的老師,項目還是魯平拉來的,她們倆一起為那個教授做的數據分析,是她們一門課的學期項目。而她系裡的那個教授,魯平找他的理由跟她一樣:那人有點色,愛跟魯平扯點課業之外的事,甚至有點愛往男女關係上扯,老向魯平打聽中國的雞啊鴨啊之類的事。

  兩人一對照,不由得哈哈大笑:“我還以為就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呢,原來你也有?看來這人對誰都色。”

  兩人分頭跟自己選定的教授聯繫,請他們幫忙寫推薦信。三個裡頭有兩個都很慡快地寫了推薦信,寄出去了,只有那個色教授,拖拖拉拉的,老說沒時間寫。

  她們兩人有點犯嘀咕:不會是要我們付出一點代價吧?

  她開玩笑地問魯平:“如果他向你提個不雅建議,你答應不答應?”

  魯平說:“我才不會答應呢,光他一封推薦信也不起作用。你呢,你會不會答應?”

  “我也不會。不值得。”

  然後兩個人又打趣自己:“算了吧,我們這麼老了,人家怎麼會打我們的主意?看來老了也有老了的好處,如果他為我們寫得好,那說明我們是真好,不是靠臉蛋換來的。”

  就在她為J州面試的事忙碌的時候,她的體檢結果出來了,醫生打電話通知她,說有幾樣需要複查,跟她約了個時間,讓她去一趟。

  她一聽就慌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立馬覺得心跳太快,肝區隱痛,尿的顏色也不對,好像五臟六腑都爛掉了一樣。

  好不容易等到見醫生的那天,醫生卻沒具體說究竟是什麼問題,只給她開了兩個單子,一個是聯繫辱房複查的單子,另一個是預約婦科醫生的單子,叫她到醫院的服務處去聯繫複查事宜。

  她去了,那裡推薦她就在本醫院複查,給了她電話號碼,讓她打電話過去定時間。她立即打電話過去,約了最早的時間,但所謂“最早”,也不是當天。辱房複查算老病號,只等兩天,但婦科檢查算新病號,要等一個多星期。

  她真是服了美國的醫療制度,完全不考慮病人的心情,先是直筒筒地告訴你體檢有問題,把你嚇個半死,然後讓你等個十天半月的,把你等個半死,難道他們就沒想過,在這等待的時間裡,病人的心情有多惶恐多難受嗎?遇到那些性急的,早就熬不住跳了樓了,還複查個鬼!

  那天晚上,她打電話給丈夫,想叫他早點回來,跟他說這事,但他說很忙,不能早點回來。她生氣了,就在電話里說:“如果你老婆要死了,你也不能早點回來?”

  “別瞎說了。”

  “誰跟你瞎說?我的體檢結果出來了,兩項都要複查。”

  “複查就是要死了?”

  “肯定是有問題囉,沒問題怎麼會要複查?”

  “要你複查就說明還沒確診你有問題。”

  “但總說明有問題吧?”

  “沒確診你慌什麼呢?”

  她見他一點也不在乎,生氣地說“反正你看著辦吧”,就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會,電話鈴響了,她以為是丈夫打來的,很後悔剛才對他發脾氣,但接了電話才知道不是丈夫,是韓國人。

  韓國人說:“也許我不該過問這事,不過我聽滿博士說你體檢有兩項要複查,到底是哪兩項啊?”

  “是辱房和宮頸。”

  “別著急,這兩項很多人都需要複查的,絕大多數人複查都沒事。”

  “為什麼很多人都需要複查?”

  “辱房嘛,如果沒有你從前的片子作對照,醫生很難決定究竟有沒有問題,所以為保險起見,會要你複查。宮頸嘛,很多人的抹片檢查都會報告說有異常,但一般都沒什麼問題。可能你的醫生比較謹慎,讓你去看婦科,那邊一般會做個陰道鏡檢查。”

  她想起她聯繫的那個婦科醫生是說過這個,但她因為沒聽說過這個詞,所以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檢查,本來還準備上網查一下的,但一下就忘了是個什麼詞,查也沒查成。現在聽韓國人提起,趕快追問:“什麼是陰道鏡檢查?”

  “就是用一個儀器看你的宮頸,醫生在宮頸那裡滴一點醋,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變白,如果有,醫生會切一點下來送去檢查。”

  她想起婦科醫生也提到過“醋”,在她心目中,“醋”就是家裡吃的那種食用醋,跟婦科檢查沒關係,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現在聽了韓國人的講解才搞清楚什麼是醋,不由得十分佩服,也想起韓國人是未來的婦科專家,肯定知道這些東西,以後有這方面的問題就請教韓國人。

  她給姐姐打了個電話,說起複查的事,姐姐安慰說:“沒事,我體檢也複查過。”

  她自嘲說:“還是不體檢的好,不檢查,什麼事都沒有;一檢查,什麼事都來了。我好多年沒體檢了,一點事都沒有;這次體檢一下,查出這麼多問題來。”

  “可不能這麼說,疾病不是檢查出來的,而是本來就在那樣的。早檢查出來早治療,結果會大不同。”

  “你覺得我這兩項會不會有問題?”

  “應該沒有。”

  “那醫生為什麼叫我複查?”

  “醫生嘛,多一項檢查多收一項錢。反正你有醫療保險,這些應該都是保的,複查就複查,肯定沒事的。”

  有複查的事懸在那裡,她也沒心思找工作了,就算現在找到工作,到時候發現身體有病,也去不了,何必白費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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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乙先做了辱房複查,還是辱房X光檢查,不過這次多拍了幾張,很刁鑽的角度,把她的辱房左擠壓右擠壓,弄得像塊餅,令她十分擔心,像這樣大力擠壓,如果裡面真長了癌,還不被擠破了?

  這次醫院還比較體貼,沒等個十天半月再出結果,而是做完之後就叫她等在那裡,過了一會,一個醫生把她叫到另一間診室去,讓她看螢光屏上的辱房X光照片,拍得那是相當的清晰,根根脈絡都看得清清楚楚,既不暴力也不黃,即便是色狼看見都不會有雜念,因為完全是病理的感覺。

  醫生說:“我們在你的左辱上發現了一個光點,看見沒有,就是這裡,但右辱上沒有,這個有可能是瘤,也有可能是你兩邊長得不對稱。如果你有以前的片子作為對照就好了,你以前拍過片沒有?”

  “好像沒有。”

  “那就要做個超聲波檢查。”

  於是又約時間,做超聲波檢查。

  這個小亮點仿佛刻在了她腦海里,一直在那裡閃爍,她幾乎不敢碰自己的左辱了,怕把那個小東西碰破了。她記得她媽媽有個同事是辱腺癌,動手術把兩個辱房都切掉了,保住了命,卻失去了丈夫。

  她想像自己兩個辱房也被切掉了,胸前是一片平坦,對外還可以裝“胸”作勢,但在丈夫面前就裝不成了,不知道丈夫會不會跑掉。

  過了幾天,到了看婦科醫生的時間,她忐忑不安地去了醫生的診室,是一個女醫生,她特意選的,如果她不計較男女,至少可以早三天複查。但她想到那些令人尷尬的檢查,覺得還是選女醫生好。

  那個女醫生有個很奇怪的姓,長相也很外國,自稱Z醫生,讓她躺到診療床上之後,就用一個儀器觀察她那裡,感覺跟抹片差不多,不疼,有點脹。她原以為滴醋會火燒火辣地痛,但她還沒感覺到火燒,醫生說已經搞定了,讓她懷疑到底用了醋沒有。

  她邊穿衣服邊問:“有問題嗎?”

  醫生說:“要等化驗結果。”

  “什麼時候才有化驗結果?”

  “一周左右,到時我會打電話給你。”

  她感覺自己又被懸起來了,辱房要等做過超聲波才知道結果,宮頸要等化驗之後才知道結果,一等就是一兩個星期,這哪是人過的日子?為什麼美國的醫生要直截了當把真相告訴病人?印象里中國的醫生都是能瞞就瞞,只告訴病人家屬的。

  她也懶得催系裡那位教授趕快寫推薦信了,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去呢,還找什麼工作?還是趕快把論文寫完吧,免得查出癌症來,連論文都來不及寫完,一個到手的美國碩士學位就飛掉了。

  但她寫論文也寫得很不安心,老是惦記著複查結果,又沒個人可以說說,老向姐姐訴苦也不好意思,訴了姐姐也會說“沒事沒事”,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搞不好人家當她是祥林嫂。

  想跟丈夫談談,但兩個人就像太陽和月亮一樣,很難碰到一起。有天她實在忍不住了,把孩子送到學校之後,就去了丈夫的臥室,把他搖醒了,說:“喂,醒醒,我想跟你談談。”

  他睡眼朦朧,很不高興:“幹什麼呀?這麼早把我搞醒。”

  “還早嗎?我已經送完丁丁回來了。”

  “你睡得早嘛。”

  “誰叫你睡那麼晚呢?”

  他很勉強地問:“什麼事呀?”

  “還是體檢複查的事。”

  他答非所問:“怎麼你這個月沒查排卵?”

  她沒好氣地說:“人都快死了,還查什麼排卵!”

  “什麼人都快死了?你一天到晚瞎說些什麼呀?”

  “我總共就對你說了兩次,上次在電話里沒說幾句,這次才剛開始,怎麼就是‘一天到晚’了?”

  “你就是愛咬文嚼字。”

  她已經沒興趣跟他說複查的事了,知道他不僅不會開解她,反而會責怪她,於是賭氣地說:“懶得跟你說了,你睡你的覺吧。”

  他叫住她:“喂,你怎麼回事?把我搞醒了又不說了,你是存心搗亂不成?”

  “有什麼說頭?你又不關心,不在乎,我跟你說有什麼意思?”

  “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她想了想,走回他床邊坐下,把複查的事說了一下。

  他說:“就這事?那幹嗎搞得嚇死人似的?不就是複查嗎?”

  “你說我會不會生了癌?”

  “檢查結果沒出來,我怎麼知道?”

  “你是醫生,怎麼會不知道?”

  “我又不是婦科醫生。”

  “你以前不是說你們做醫生的什麼科都懂嗎?”

  “我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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