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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莊一平先生說,你見過瑪古魯?」

  一郎太確實看過瑪古魯,親眼見識牠的恐怖。

  「由於潛伏著那種怪物,山林才可怕。這裡的山林是藩國的寶藏,不可能向瑪古魯投降,拋下山林逃往別處。經過漫長的歲月,山裡的居民發現對付瑪古魯的絕技。」光惠的手貼向胸前。

  「我已繼承那項絕技,你們可以放心。」

  然而,一郎太無法看見光惠施展這項絕技。依照規定,即使是母子,也不能讓一郎太觀看。收伏瑪古魯的絕技,只能由女人傳給女人,唯獨女人能使用。不論是大人或小孩,僅有極少數的男人得以在場。

  「娘……」

  一郎太按捺不住,差點叫出聲。娘,不要去。妳怎麼可能一個人打敗那種怪物?妳會被吃掉的。一郎太簌簌發抖,熱淚盈眶。儘管他不停眨眼,想趕走流淚的衝動,卻徒勞無功。淚水溢出眼眶,沿著他的臉頰滑落。

  「我們會保護光惠大人。」

  一平阿舅挨近一郎太,粗糙的手握住他肩膀。

  「瑪古魯有夜盲症,晚上動作遲鈍,今晚就能收拾牠。等天一亮,一切就會結束。」淚珠從一郎太眼中滴落。

  「娘,妳要怎麼收伏瑪古魯?」

  一郎太抽抽噎噎地問。他想和母親多待一會,想多聽聽母親的聲音,總覺得兩人將要永別。

  光惠沒回答,只是默默微笑。

  「就這樣……」

  赤城信右衛門吸著鼻子,猛然回神,急忙捏住鼻子。看來,在描述當時擔心、悲傷、害怕的過程中,他不由得熱淚盈眶。

  基於對武士的敬重,阿近佯裝沒看見。然而,信右衛門明白她的用意。可能是覺得這樣反倒沒面子,信右衛門的表情轉為嚴肅。

  「母親前往收伏瑪古魯。如果一切順利,在下不會知道更多秘密,他們也不會告訴我。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待在秤屋等母親歸來。」他正經地繼續講述故事。

  「但事情沒那麼順利,在下才會得知其中的秘密。」孩子王藤吉是一切的禍端。

  「藤吉不曉得從何處得知,瑪古魯襲擊村莊時,在下藏身秤屋的閣樓,目睹整個經過。」當時那名留下看守,最後在竹林里被瑪古魯吃掉的年輕人,果然是鉈屋的兒子。他是四兄弟中的次男。

  「藤吉想必十分不甘心,於是把氣都出在我身上。」他的心情不難理解,信右衛門有感而發。

  「鉈屋的兄弟感情深厚……」

  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哥哥,藤吉將不平與悲傷一股腦向一郎太發泄。

  「依照阿舅的安排,那天晚上,在下與其他孩子分開,獨自睡在儲藏室。」明知母親前往收伏瑪古魯,卻還和其他孩子待在一起,一郎太心裡恐怕不是滋味,所以,阿舅才會做出如此體恤的安排。

  「在下當然無法入眠,只能蓋著棉被,暗自流淚。」此時,藤吉與鉈屋的三男悄悄潛入。

  「他們突然按著棉被,摀住在下的嘴,拿布袋一套。在下無力反抗,被他們五花大綁,帶出儲藏室。」鉈屋的長男擔任村裡的守衛,兩名弟弟才會來擄走一郎太。鉈屋的三男十三歲,猶如放大版的藤吉,一樣力大無窮。他將瘦小的一郎太挾在腋下,輕輕鬆鬆帶出去。

  ——要是敢亂叫,我就割斷你的喉嚨。

  鉈屋的三男拿小刀抵著一郎太咽喉,放話威脅。

  ——你是我哥的仇人。

  藤吉的話聲低沉得可怕,像喊破喉嚨般沙啞。

  兩人將一郎太放上停在鉈屋後院的拖車。罩上草蓆後,拖車立刻動了起來。

  「後來才知道,藤吉兄弟欺騙守衛村莊的男丁,自願送木柴和火把去宗願寺。住持仍留在寺院,為了不讓瑪古魯靠近,得徹夜升火,需要許多木柴。」拖車一路前行,將嚇得全身蜷縮的一郎太送往宗願寺。拖車裡堆著許多酒瓶之類的小陶器,車身一搖晃,便匡啷作響。

  孔武有力的鉈屋兄弟拉著拖車,氣喘吁吁地步向宗願寺。

  「如今回想,他們應該也很害怕。」

  或許是恐懼復甦,信右衛門瞪大雙眼。

  「不過,將您帶往寺院,他們究竟想幹什麼?」阿近的語調不自覺變得尖銳。九歲的藤吉失去哥哥,心中的憤怒和悲傷不難理解。可是,這並非一郎太造成,是瑪古魯的錯。他哥哥的仇人不是一郎太,而是瑪古魯。

  「藤吉是聽不進去這番道理的。他們打算以我當誘餌,引瑪古魯上鉤,然後親手收伏牠。」順利抵達宗願寺後,鉈屋兄弟從拖車上抱下一郎太,重新捆綁他的手腳,並在口中塞進布條,像狗一般系在撞鐘堂的柱子旁。

  接著,鉈屋的三男拿出小刀,往一郎太柔弱的上臂劃一刀。鮮血滲出,流向手肘。

  ——瑪古魯雖然有夜盲症,但聞得出氣味。

  牠聞到血的氣味,一定會過來。從昨晚起,牠遭到村民追趕,一直沒吃人,想必是飢腸轆轆。

  ——等瑪古魯一口咬向你,我們就用這個活活燒死牠。

  鉈屋兄弟捧著拖車上的陶器。

  ——裡頭裝滿油。

  陶器里裝著魚油。鉈屋兄弟打算趁瑪古魯襲擊一郎太時,丟出陶器,讓牠全身沾滿油,再點火燒死牠。

  「年僅十三歲和九歲的孩子想出這樣的主意,真不簡單。」聽到信右衛門的話,阿近頗為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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