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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種讓人感到眼前的房子都被偽裝了的氣氛。整個家好像完全被一種什麼偽裝的東西替代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美幸微微歪了歪頭,聳了一下肩便進了家門。玄關的門沒鎖。

  “我回來了。”

  美幸一邊脫鞋一邊大聲說。但很快她感到自己好像是在朝深井喊話一樣,她聽到了自己的回音,可是沒有應答。

  “沒人在家嗎?”

  她又喊了一句,發現自己剛脫的鞋子旁邊有一雙熟悉的皮鞋。那是爸爸的皮鞋整齊地擺放在那裡。

  “爸爸在家嗎?媽媽呢?”

  美幸走到走廊里,推開了客廳的門,從推開的房門裡面透出了亮光。

  “有誰在家嗎?”

  當她把腳踏入房間時,她在瞬間屏住了呼吸:一下子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沙發上的一個人。那是父親的場陽助的背影。他那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的後背,就像岩石一樣矗立在那裡。

  “怎麼了?”

  她問道。陽助的左手夾著香菸,白色的煙霧正一圈圈地向上盤旋著。

  一聲嘆息後,他把頭轉向美幸。然後他好像才發現似的,把手中香菸那長長的菸灰抖落到菸灰缸里。

  “是美幸嗎?”

  嘶啞的聲音里透著沉重。

  “實際上……”

  他正要往下說,這時玄關的門鈴響了,他好像嚇了一跳似的一下子閉上了嘴,然後朝玄關望去。

  “出什麼事了?”

  美幸問道。

  但是陽助沒有回答,臉上的肌肉痛苦地痙攣著。

  接著他把目光從女兒的臉上移開,邁著有些踉蹌的腳步朝走廊走去。

  陽助打開了玄關的大門,那裡站著穿制服的警官。

  那是兩個像陶俑一樣沒有表情的男人。其中一個問陽助:“屍體在哪?”

  屍體?

  噓——陽助示意警官不要說,並轉向美幸。

  就在這一瞬間,美幸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她下意識地移動了腳步。

  “啊,不能到二樓去。”

  在她抬腳要上樓時陽助叫道。

  但是這個聲音並沒有讓她停下腳步。她只是被一種直覺強烈地推動著。

  美幸幾乎沒有猶豫便推開了父母臥室的房門,接著便看到了已經死去的媽媽。

  媽媽死了。

  2

  八月的一天,美幸回家後發現媽媽已經死了——渾身是血地死了。

  在她的記憶里,僅僅是白色床罩上的模糊印跡,向她說明著當時可怕的場景。當她再清醒的時候,她已經是躺在自己房間裡的床上了。

  她感到有什麼壓在腳上,於是睜開了雙眼,只見姐姐亭子正趴在自己的腳上。姐姐坐在床前,兩隻手放在美幸的腳上,頭伏在上面。

  亭子的身體一動也不動。美幸稍微抬了下腳,好像是反射似的,亭子仰起了臉。

  “你醒了?”

  姐姐說。聲音就像高燒病人一樣。

  “我,”美幸說著摸著自己的臉,“我做了一個夢。”

  亭子重重地搖了搖頭:“但,那……那不是夢。”

  美幸閉上了嘴。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胃裡向上涌。

  “媽媽她,”亭子說著直直地盯著美幸,“她死了。”

  沉默。

  “是被殺死的。”

  “……”

  美幸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咬住牙關,好像不讓聲音跑出來一樣。只有心臟還在跳動。

  “是被殺死的喲!”

  亭子又說了一遍,可能是覺得妹妹還沒有弄清楚整個事態吧。

  “被……誰?”

  好不容易擠出了這麼兩個字。

  “還不知道。”

  亭子說。“現在警察來了,他們要進行各種調查。你也聽到了吧?”

  確實能感到家裡有很多人,不時傳來說話的聲音。

  美幸用被子蒙住頭。接著便放聲大哭。

  當她停止哭泣時,房門被敲響了。美幸感到好像是亭子站了起來,一會兒又回來了,並把臉湊到美幸的耳邊。

  “警察來了,要問我們一些事情呢。”亭子說,“怎麼辦?是等一會兒再問你?”

  美幸稍微考慮了一下,在被子下面搖了搖頭。雖然她現在誰也不想見,但還是想從警察那裡知道更多的情況。

  她坐起身來等候警察,於是亭子走過去把門打開,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英俊男人。

  “只問幾個問題可以嗎?”

  警察在床邊坐了下來說。美幸點了點頭。

  “聽說你去俱樂部訓練了,回來時是幾點鐘?”

  美幸加入了學校的網球俱樂部。

  “這個……我想應該是兩點多吧。”

  訓練到兩點,然後跟朋友們一起喝了杯飲料就回來了。

  “那麼,你看見你媽媽了嗎?”

  “是……”

  “接著你就昏過去了嗎?”

  美幸垂下了頭。她覺得見到了母親的屍體就昏過去,這好像有些不太光榮。

  “你能把從你回來直到見到母親這段時間內的事情都告訴我嗎?”

  於是,美幸一邊想一邊把經過告訴了警察。

  “你到母親的房間時,沒覺得有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情況嗎?”

  “和平常不一樣?”

  最不一樣的就是媽媽死了。但除此之外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因為當時也沒有時間想那麼多。

  警察把目光轉向亭子。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三點多鐘。那時警察先生已經見到我了。”

  到底是大學生。亭子用清晰的語調回答了警察的問題。

  “對不起,請問你去哪裡了?”

  “圖書館。”她答道,“中午出去的。”

  “你說的中午是幾點鐘?”

  亭子歪頭想了想,“我想是一點多鐘吧。吃過午飯後走的。”

  “你離開家的時候,你母親在家嗎?”

  “在。”

  “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嗎?”

  對於警察的問題,亭子扭過頭去,然後閉上眼睛,但很快她就睜開了,並轉過頭來看著警察,“嗯,我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是嗎?”

  接著,警察又問了一些關於門窗上鎖的情況,也就是她媽媽的場妙子一個人在家時是怎麼關門的。

  “基本沒有什麼特殊防備。”

  亭子代表妹妹答道:“玄關大門也是這樣。我想院子的大門也能進來人,就那麼開著的。”

  美幸心情抑鬱地聽著姐姐的話,並想以後在家時,也許會神經質地把每個門都鎖上吧。

  接下來,警察又問姐妹倆關於這個案件有沒有什麼線索。兩人都好像是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警察點了一下頭便合上了筆記本。

  “請問……”

  看到他站起身來,美幸有些緊張地問。於是警察就那樣半弓著腰回過頭來看著她。

  “請問……我媽媽,是怎麼被殺死的?”

  聽了這話,警察的臉上現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並很快把目光轉向亭子。好像是在問:“我能說嗎?”於是美幸也看著姐姐。

  “是刀子刺中了胸口。”

  亭子好像是沒有辦法似的說,並用食指指著自己的左胸。“所以出了很多血。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美幸說。然而她並沒有發出聲來。代替這聲音的是全身的顫抖。

  “沒有自殺的可能吧?”

  亭子確認似的問道。警察點了點頭,“在屋角的垃圾桶里發現了被疑為兇器的水果刀,上面的指紋已經被擦掉了,所以我們認為是他殺。”

  “那麼……媽媽是什麼時候被殺死的?”

  美幸慢慢地問,警察又打開了筆記本,“綜合現在所有的證言,亭子小姐是一點多鐘離開家的,而你們的父親發現屍體時是兩點半,那麼死亡時間就應該是在此期間。”

  “一點到兩點半……”

  美幸重複著,不禁又產生了疑問。

  “爸爸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回來?”

  陽助在當地一家藥品公司任要職。像今天這麼早回家是前所未有過的。

  “今天爸爸他身體不舒服,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亭子告訴她。“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爸爸……是爸爸最先發現媽媽死了的嗎?”

  美幸問警察。

  “是的。發現之後就立刻報警,而且緊接著你就回來了。”

  “緊接著……”

  “噢,還有,因為要調查,可能會給你們添很多麻煩,不過,你還是要好好休息一下。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

  警察說完走了出去,亭子也跟著出去了。

  剩下美幸一個人後,她又蒙上了被子,不過她的頭腦很清醒。

  如果陽助回來時妙子已經死了的話……

  爸爸不是那種脫下鞋後就整齊地擺放好的人。那麼把爸爸的皮鞋擺放整齊的人又是誰呢?

  客廳里的另一位刑警,正向這家的主人的場陽助了解情況。

  “其實我要問的都是一些例行公事的問題。”

  刑警這樣開始了詢問。“你是兩點半左右回來的吧,對此有人能為你作證嗎?”

  “作證?難道你們是在懷疑我嗎?”

  陽助稍微提高了嗓音,表情也變得難看起來。警察馬上擺了擺右手。

  “因為這是很關鍵的時間,所以對此如果有很客觀的人證,對今後的調查避免誤入歧途很有幫助呢。”

  刑警用比較委婉的語氣說。

  陽助嘆了一口氣,用手扶住了額頭,然後問道:“你們說的證人,自己家裡人也算嗎?”

  “你說的……自己家裡人?”

  “就是我妻子的妹妹,大塚典子。她就住在這附近,今天兩點多鐘我從公司出來時,偶然碰到了她。她正好也要回家,於是就搭我的車回來了。我想你們如果去問問她就可以給我證明,但她是我們自己家的人。”

  “確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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