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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跟他建議一下,我們應該先拿你這一百萬試試水。”

  “會不會有點兒不合適?我交出一百萬,你們又拿給我投資。我不想這渾水。”

  “那有什麼的?”

  “是沒什麼,不過你可以跟我回上海,我找別的經理替你開戶。”

  “這也不錯,回去我就商量一下。”

  “不然我跟你們頭兒講吧,我可以跟他好好聊聊,讓他有興趣。”

  “歐陽桐,你是他交給我來辦的,要是我沒辦完事就把你帶過去,肯定要挨罵。只有錢到了,我才好意思帶你過去。”

  他點點頭,問:“我能再吃一塊嗎?”

  “行啊,客氣什麼呀?”桌上只有一半沒切的西瓜,海峰看了一眼說,“那一半都給你了,我去給你拿個勺吧。”

  “別介,”歐陽桐站到桌前,拿起西瓜刀,看看刀刃,說,“你們這兒真彪悍,自己家都用西瓜刀。”

  “你沒發現嗎?所有的水果刀都不夠切西瓜的,好像西瓜不是水果似的。”

  “小時候我吃西瓜也喜歡用勺,我爸看見就生氣,說這是小姑娘的吃法。他很多事我都瞧不起,但是這句話我記一輩子。”他一時有點兒動情,又如鯁在喉了,“他死的時候難受嗎?”

  “這個不用問,愛滋病晚期都是生不如死。”

  “如果去醫院,也許能活得久一點兒,死得好一點兒。”

  “誰讓他身上有貨呢?這種人就是命賤。”他在歐陽桐身後笑了出來,“你這幾天說,讓我帶你去見頭兒,想想就可樂。”

  “這個怎麼了?”

  “怎麼啦?他是我爸!就是這些命賤的,也不管我爸叫頭兒。”

  “那他叫什麼?”

  “誰?我爸?我就不說他了吧,你就叫頭兒吧。真可樂。”

  “那他叫什麼!”

  歐陽桐轉身揮半圈右臂。頭兒的兒子愣了一下,咽一口口水,他感覺喉嚨上有血噴出來。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歐陽桐還站在桌前,低著頭,右手還在切西瓜。

  “那他叫什麼?總得有個名字吧,我爸沒名字,所以他叫丫,他叫那東西,他叫命賤的,他臭了爛了都沒人管。你爸呢,你爸叫什麼呀?”

  歐陽桐發現這也一樣可樂,一個人喉管割開了還要努力發聲,可能嗎?頭兒的兒子還想活著,他捂住脖子用力呼吸,他幻想自己不會死,只要他順從他,回答他,歐陽桐會抱著他去找爸爸。他想吸口氣,這不可能了。用盡最後一點兒力氣說了兩個字:“盧放。”

  初六,20:40

  “我餓了,聽見了嗎?我說,我!餓!了!”

  “後車座有麵包和牛奶,你去拿吧。”

  “喝牛奶?你不怕三聚氰胺嗎?”

  “我現在更怕警察。”

  “我從來不吃麵包。”

  “你真從來不吃麵包?”

  “那只是說話方式!我!現!在!不!想!吃!面!包!”

  “好了,我知道了。那等會兒再吃。”

  “我們已經開了二十個小時了,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出去,找個飯館吃飯,再休息一個晚上嗎?”

  “我不覺得,你看看後面,我買了多少?”

  “你把超市搶劫了?你城管出身的吧?人家都是小本買賣呀。”

  “我宣布一下,一直到雲南我們都不下車了,我們在車上吃這些,在車上換著睡。”

  “為什麼?你不喜歡跟我睡?”

  “什麼叫跟你睡?要是再這麼折騰幾天,你都得挺著肚子到昆明了。”

  “你說懷孕?你昨天沒戴套?”

  “我根本沒碰你!”

  “幹嗎那麼激動啊?歐陽楠,你說,萬一咱們有孩子的話,最麻煩的是什麼呀?”

  “不會有的。”

  “我說,萬一。”

  “不知道。”

  “最麻煩的是,我們兩個沒法給孩子上戶口。”

  “哦,很好笑。這笑話你構思了多久?”

  “我五分鐘前就想好了。那我要換洗內衣怎麼辦?”

  “別跟我提這個,你那不是換洗。你是,脫了,洗了,然後光著身子等它晾乾。”

  “那你沒換洗?”

  “我要是洗了就得跟你一樣脫光了。”

  “你髒不髒呀?”

  “不是吧你?”

  “那你昨天都對我幹什麼了?”

  “你要是親眼看見我昨天都對你幹什麼了,你就知道,歐陽楠是一個高尚的人,是一個值得信賴和託付的人。”

  “以後的日子,我們就得在甲板上度過了。”

  “幹嗎是甲板?”

  “我們上不了岸呀,就像是望眼欲穿的水手。”

  “想開點兒,至少這裡沒有成群討厭的海鷗。”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

  “至少我們還有夢,他說風雨中……”

  “跟你商量件事唄,歐陽楠?”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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