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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單到手,阿涅的行動便完成了九成。他之所以堅持查出所有受害者的身份,就是為了能直接聯絡她們,破壞施仲南加在她們心理上的伽鎖。被威脅的援交女生不敢反抗,除了因為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外,往往是因為資訊不平衡,無法抽離觀覽全局,判斷利害。她們以為自己從事援交在先,一旦報警求助,自己同樣負上刑事責任;也有人懼怕事件曝光,會遭親人責備。阿涅要做的,便是戳破施仲南的謊言,說明香港沒有法例禁止女性提供性服務,只有操控妓女的人會因為“經營賣淫場所”和“依靠妓女收入為生j等等被檢控,未成年的援交少女只會被視為受害者。誠然,被施仲南要挾的女生之中,總有人顧忌家人、朋友或戀人而不敢聲張,但阿涅有信心煽動大部分受害者揭發事件,向施仲南報復。引發他人的復仇心,是阿涅的強項。

  就在剛才那篇令施仲南醜態盡露的帖子在GT網公開時,那六位受威脅女生已同時收到阿涅以匿名方式發送的訊息,告知她們施仲南面臨法律制裁。阿涅沒有讓那些女生知道彼此的存在,他只在訊息點出自己知道對方被脅迫,並且指出這是唯一一個脫離無止境的折磨、狠狠還擊的機會。人是自私的生物,假如知道自己不用站出來,施仲南一樣因為其他罪名入獄,那些女生很可能會逃避作證的責任;但若然以為只有自救一途,再懦弱的人也會變得堅強。阿涅知道,今天下午便會陸續收到回信,唆使她們走進警察局會是他這盤棋局的最後一步。

  阿涅領著阿恰,從停車場經過小巷回到他那棟殘破的唐樓時,心裡不由得吁一口氣。過去一個月,他被杜紫渝和施仲南兩樁事件弄得分身不暇,加上阿怡一再為他添麻煩,他不下一次覺得自討苦吃,不過半途而廢不合他的個性,他從沒考慮過放棄。他只曾想過,換成井上的話,大概有更高竿的手法入侵施仲南的手機,減省不少工夫——雖然阿涅對自己的技術相當有自信,但他知道在“天才”井上聰面前,那不過是班門弄斧。早在大學期間,他已見識過對方的神乎其技,井上能以常人不可能發現的切入點短時間內攻破任何平台,就像高明的腦外科醫生對神經系統那般熟悉,並且能透過手術改變系統運作。阿涅在洞悉人心和擺布他人的能力遠高於井上,但論單純的機械式思維,一山還有一山高,他知道自己有所不及。說到底,井上聰不單是司徒瑋的搭檔,更是他的“老師”,阿涅之所以成為駭客,也是因為對方的指導。

  “井上那傢伙啊,天曉得他現在人在哪兒,在幹什麼好事。”

  那天阿涅對施仲南說的這句話,可不是謊言。他猜井上跟自己一樣,因為厭倦金錢世界,目前躲在某個大城市的小公寓,過著悠然自得的生活吧。

  “把換下來的衣服隨便放就好。”回到五樓.阿涅對阿怡說。“鐘點女傭會處理。”

  “鐘點……香姐?”阿怡想起碰過兩次的婦人。

  “哦?對,你們碰過面吧。她一周會來打掃兩次,負責打掃六樓以外的其他單位?”

  阿怡恍然大悟。她之前奇怪阿涅的狗窩分明一副無人打理的樣子,卻兩度遇上清潔工,

  對方還說逢周三周六也會來。假如光是清潔阿涅家的廚房和廁所,可不用來得如此頻密吧。

  阿涅離開後阿怡便換回原來的衣服。她本來猶豫著該不該卸妝,但她瞧了鏡子一眼,發現自己的寒酸服裝跟樣子毫不搭調,只好拿卸妝棉擦去臉上那些色彩。

  “卡。”

  十五分鐘後,比阿怡穿得更寒酸的男人打開房門。阿涅穿回T恤和外套,頭髮濕漉漉的,阿怡猜他隨便洗了個頭,然後懶得吹乾,任由髮型變回平日的鳥巢。二人從主樓梯回到六樓寓所,阿涅從冰箱取出一罐冰咖啡,一邊喝一邊坐到辦公桌後。

  “好了,區小姐,是時候談談你欠我的五十萬。”阿涅躺在椅背上,說道。

  阿恰吞了一口口水,挺直腰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先問你一下,”阿涅一邊隨手整理桌上散亂的雜物,一邊說:“你有沒有想過如何還錢?”

  “我、我可以分期還款嗎?每個月付四千塊,十年零五個月便能還清五十萬……”她計算過,生活再儉樸節約一點,扣除必要開支,每個月可以勉強拿出來的數目約是四千元。

  “利息呢?”

  阿怡怔了怔,但也明白阿涅提的是合理要求。“那……每個月付四千五百可以嗎?”

  “嘖嘖,真小家子氣。”阿涅噘噘嘴。“我又不是開銀行,分期還款什麼的,我不接受。”

  “那……你想我割什麼器官給你,還是買保險後製造假意外索賠嗎?”阿怡不安地將這兩天老是在想的可能性說出來。

  “提議很吸引,可惜我不是黑道,對這種手法沒興趣。”

  “可是你說過我沒資格賣身下海——”

  “你其實不用想太多,只要將你應得的五十萬給我就好。”

  阿怡盯著阿涅,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應得的五十萬?”

  阿涅從案頭遞過一頁A4紙,上面是一份剪報的複印本。阿怡花了好幾秒仍未意會阿涅的用意,但就在她看清楚內文的一瞬,她頓時五內翻騰,沉澱在內心深處的悲傷多年後再度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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