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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想,我馬上又撲入了水中。但是我的心底,仍然充滿了恐懼,因為在我的面前,畢竟是連一絲的光明也沒有!

  我在水上爬拉了一會,那水忽然就開始不再流動了。我心裡一涼,記起了昨晚上下過的那場大雨,沙溪的水一定上漲了,將那水澗的出口給堵住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肯定是死定了!

  我像撈救命稻草似的往前劃著名,藉助的幾乎就是求生的本能了。這時,忽然在前面透進了一絲淡淡的光線,我心裡一下掠過了一線希望:看來沙溪的水流,還沒有將這水澗給堵死!於是我奮勁向那道光線漂游過去。也不知道遊了多長時間,在我筋疲力盡的時候,我終於劃到了出口處,抬頭一看,只見面前黃滔滔的一片混濁的水流,正是那沙溪。

  重新見到耀眼的光明,讓我的身體一下子垮塌下來,我就像散了架的泥塑一樣,攤在了沙溪邊上。忽然,我聽到不遠處有人用方言在說著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隨後我就朦朦朧朧地看到有兩條漢子,手裡拿著竹竿和叉子,站在我薄弱的視線的上面。我試著想把右手舉起來,要做個解釋性的動作,但是我的右手卻無力地擱在地上。我的眼皮也漸漸地沉重起來,最後,視線終於模糊了。所有的光明,全都離我而去!

  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忽然覺得渾身冰冷。周圍有些昏黃色的燈光,空闃寂靜。

  我用疲沓的眼角掃了一下左右,看到了旁邊有兩張床,上面覆蓋著浮腫的白床單。我開始慢慢地整理著自己的思緒,記憶逐漸清晰起來。我發現我躺著的地方有些眼熟,而且身上的床單也有些古怪。

  我用勁呼吸了一下,猛然記起來我躺著的這是什麼地方了!這地方我來過兩次,這裡的福馬林的味道,我永遠也忘不了!這裡便是沙溪鎮醫院的太平間!

  我忍不住開始嘔吐了,但是我聽到的只是我胃口的擠壓和痙攣的聲音,就像夏天晚上田野里索然寡味的飢餓的青蛙的叫聲一樣,卻沒有半點東西吐出來!這時,我拼盡全力高喊了一聲:

  “ 來人哪!我他媽的還活著!”

  我用吃奶的力氣撐著上半身,艱難地坐了起來。我打量著清冷的四周,突然特別想哭。我張大著嘴巴抽泣著,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這時,太平間的門“呀”地一響,一個老頭探了個枯乾的腦袋進來。我細眼一看,便是那醫院門房的看門老頭。他老眼昏花,眯著眼朝我看了看。我討好地沖他笑了笑,老頭一見之下,突然雙眼上翻,露著魚肚白,雙手僵硬地向上抓著,張大著嘴巴,想要叫喊,但卻空洞無聲。

  隨即,他的身子就像一張浸透了水的紙似的,軟軟地癟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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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屍床,推開後門,走了出去,只見四周一片黑暗,原來已經是夜色深沉了。我腦子裡一片渾濁,不知道現在具體的時間。不過我卻清楚地記得,這太平間的後門,正是我跟楊石偷走鄭小寒屍體的那地方。

  但是,那件事眼下回想起來,竟是恍如隔世了!

  這時,我最想幹的事,一是吃一碗熱的,辣的,填一下肚子;其次是搞清楚眼下到底是什麼時候了,我的出路在哪裡?!我估摸著,我可能是在沙溪邊上遇到了那兩個漢子,昏死過去後,被他們當作被大水沖刷掉的死人,弄到太平間去了。但是我到底昏迷了多長時間了呢?!還有,楊石,谷豐收他們上哪兒去了?他們逃出了沙溪沒有?孟探風將我推到水澗之後,是不是已經逃走了?

  我菸癮上來,便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口袋。這一摸,我忽然發現自己身上除了一套破衣破褲之外,什麼都沒有了。錢就不用說了,手機沒有了,放在空洞的皮夾子裡的身份證和工作證也沒有了。我想,這時如果沒有一個熟人出來給我做證明,我的身份將變得非常可疑。我眼下要麼是回到太平間去好好地躺著,等待奇蹟的出現,要麼就是到派出所去要求保護,說得難聽一點,便是自首。

  我茫然地來到大街上。街道兩邊到處都是香氣飄溢的大排擋,熱火朝天,其中還夾雜著從黃沙嘴裡噴出的那種古怪的土產特曲的味道。我的口水在肚腸里洶湧澎湃,我的眼睛四處滴溜溜的亂轉,像撈救命稻草般地尋找著熟人。

  最後,我在一個麵條攤子前停了下來。這個攤子一個客人也沒有,但是它的熱鍋里冒出的騰騰的兌了某種草藥的牛肉湯的熱氣,卻十分的誘人。我討好地衝著老闆笑著。老闆是個中年人,禿了頭。他冷冷地地打量了我一下,問說:“嘿,這麼年輕就出來要飯了?!”

  我想搖頭,不過最後卻點了點頭。老闆沉吟一下,說:“這樣吧,我正好缺個打下手的。你一天能吃幾碗麵條?”

  我伸出三個手指,看到老闆臉色不對,便按捺下一個手指。老闆點了點頭,我慌忙在桌子前坐了下來,急著就用抖抖索索的手去拿筷子。老闆說:“嘿,等等,你先去洗盤子,洗好了盤子,客人來了,再去添火。”我說:“老大,我實在是太餓了,能不能先給我來一碗熱麵條?”老闆板著臉說:“嘿,第一,現在我是你的僱主,你必須叫我老闆。第二,你必須幹活,才有飯吃!”

  我心下臭罵了一聲,正要扔下筷子走人,但是肚子實在撕裂地難受。我在肚子和面子中間權衡了一下,選擇了前者。我抄起了一張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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