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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福村的手沒有殘廢,至少解開了,有一手的福村,如何把一錢松絞殺的謎。可是,這樣的福村,到頭來也和一錢松同樣的手法被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還有,那朵桔梗花……

  福村所抓住的它,又使這次的案子連結到梢風館,和鈴繪的房間。

  「不,我不曉得他回東京來了 ,昨天晚上大家亂成一堆,昌子和鈴繪都沒有客人。」

  往訪梢風館,問過老闆娘福村昨晚有沒有來過,她不加思索就這麼回答。

  我們不用說也見了鈴繪,可是和上次一樣,她仍然躲在衣櫥邊的一角,不管菱田刑警怎麼問,都只是一徑地搖頭。

  這其間,鈴繪一次也沒有把眼光投向我,是故意避著我呢?還是根本把我給忘了呢?我實在不懂。

  走出房間時,我回過頭看了一眼,她還是側開著臉,把眼光投在榻榻米上。

  不曉得怎麼搞的,老是系不好鞋帶,等我跨出梢風館的時候,菱田刑警的背影已經拐過巷子的轉彎處,正要消失。

  我連忙拔起腿來,準備追上去。事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有件東西,掠過我的面孔,掉在地上。我不覺地站住,看了看腳邊。鞋子剛好踩在水窪邊的它上面。那被踩扁的泥污的東西,雖然失去了原狀,卻分明是一朵桔梗花。

  我禁不住抬起了頭。我正在鈴繪的窗口下面。可是那兒有一半掛上了簾幕,沒有人影。

  我再邁開了步子,又來了一朵。

  窗簾後,一定是鈴繪在躲著。她故意朝我扔來了花的。

  我在那兒站住,仰起頭看看。

  鈴繪還是有所隱瞞的,而且也希望有話告訴我。

  我撿起了水窪里的一朵,還有沒沾上泥污的白色花瓣。

  我覺得那正是鈴繪拼命地想告訴某一個人的,卻怎麼也沒法啟口的白色語言。

  菱田刑警依然沒有改變福村即為殺一錢松的兇手的看法。照菱田刑警的判斷,便是:隔了這許久,又同到六軒端的福村懷裡,仍有著幾乎還沒有花的五百圓,知道這一點的人,為了這筆款子,把福村給幹掉了。這是因為福村的屍首上,已經找不到錢的緣故。

  我們並沒有相信老闆娘、昌子、鈴繪三個人的證實,說福村那天晚上沒有來到梢風館。福村來六軒端,乃是為了見捎風館的鈴繪。查上一次案子的時候,我們已知道福村從不到捎風館以外的娼館,異口同聲說「不知道」的三個女人,樣子也和一錢松那一次不太相同,使人不免有所懷疑。

  而那一朵桔梗花——白白的手握住的它,正是福村曾到過鈴繪房間的證據。

  菱田刑警認定福村是在捎風館被殺的。那天晚上,在火警的混亂中,除了福村之外沒有別的來客,該是可信的。這就證明,是梢風館的三個女人中之一乾的。

  當然,絞殺一個大男人,並不是一個女人做得了的事。是不是老闆娘和昌子兩人,為了奪取五百圓而共謀的?事情是在鈴繪房間做的,那麼鈴繪該是自始至終都看到了?不,一個大男人拼命抵抗起來,兩個女人也還是無法得手的,於是說不定在老闆娘的命令下,鈴繪也幫上一手。她們要鈴繪嚴守秘密,然後趁火警的混亂當中,把屍首抬到後面,扔在河溝邊。

  鈴繪那緊閉的雙唇,看來好像比一錢松的時候更緊張的樣子,所以我也贊同了菱田刑警的見解。

  但是,老闆娘她們苦於不知如何處理屍首,只好搬到一錢松兇案現場——這一點倒無妨,問題是這一次,何以屍體的手上又握著一朵桔梗花呢?

  不可能是單純的巧合,好像有著某個人的某種意圖。毫無疑問,這一朵花確乎是把兩椿案子的某個地方連繫在一塊的。

  第二天晚上,我再次邀了那個朋友,打扮成狎客前往梢風館。我好想再聽聽鈴繪向我投挪過來的白色的話語。

  不曉得是因為火警後的復建工作遲了,或者又出了什麼事故,六軒端一帶還在停電,一片漆黑。

  如果是往常,這個時候是霓虹燈光的五顏六色交溶在一起,煙霧般地蒸騰噴涌的當兒,可是這個晚上,到處是一片漆黑。失去了燈光,連帶地整條街路好像也失去了,我覺得恍似置身夢幻當中。

  即令如此,卻仍未見有一家娼館是歇業的。家家戶戶都在門口和窗口點燃蠟燭,在燈影搖曳下,那些女郞的面孔仍然陳列在那裡。行人倒少了許多,連那些泛白的女人面孔和她們的嬌喊,

  似乎也少了 一份往日的生彩。腐臭和火警場餘燼的焦味,被風吹著,籠罩在街道上,那些燈光看來有如黑暗的河流上隨波而去的水燈火,也像墳場裡飄搖的憐光。

  鈴繪好像一眼就認出了取下眼鏡的我。她正在對著窗玻璃,抹勻口紅,那根放在唇上的小指頭突地停住了 。

  這次,也是靠那位朋友的口舌,讓我和鈴繪沒事人似地上到房間裡。

  在蠟燭火光下,鈴繪那小巧玲瓏的身子,就像淡墨般地浮現著。看去,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如果伸手一觸,好像就會倏然消失似地。甚至榻榻米上的影子,都還比她本身濃些。

  「睡嗎?」

  和一個月前那一次完全一樣的噪音。

  「不……今天晚上,我是來聽阿鈴告訴我真話的。阿鈴,你知道阿謹哥怎麼會被殺的,是不是?你知道,卻不肯說,對不?告訴我吧,阿謹哥前天晚上來過你這裡,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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