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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搬運兇器和頭顱的事?”我說。

  “這也是一種記號化。”梅格蘇卡·蘇荷豎起手指。“藉由搬運兇器和頭顱,隱藏他們切斷了頭顱的記憶。此外,對他們來說,自己的頭顱是‘自己不想看,也不想被別人看到’的東西。因此,看到的人也會被篡改記憶,認為那不是頭顱,自己搬運的是其它東西。”

  “那麼,帶離現場的理由,就是因為不想看到?”我問。

  “不,不只是那個理由。如果純粹只是不想看到,可以用什麼東西蓋上:如果只是為了篡改記憶,也有其它各種記號化手段。大費周章將頭顱搬運到遠處丟棄,當然是為了不想讓其它人看到,不想讓人知道那個頭顱中其實沒有頭腦。簡單來說,就是近似羞恥的情感,是非常人性化的判斷。”

  “羞恥……”我重複這個字眼。

  多麼不可思議的行為啊。

  切斷自己的頭,是為了自己的自由;

  帶走自己的頭,是為了羞恥……

  到底羞恥什麼呢?

  難道他們害怕自己不存在,

  害怕空虛的頭蓋被人發現嗎?

  “他們可以確定嗎?”我提出我的疑問。“他們可以確定自己的頭腦在離自己身軀很遙遠的地方嗎?”

  “你說呢?”梅格蘇卡偏著頭,眯起了眼睛。“這也是我非常有興趣的一件事。”

  “梅格蘇卡殿下……”威爾開口了。

  我看著他。

  令人驚訝的是,威爾閉著眼睛。

  面無表情,靜靜地坐著。

  但是,他的嘴巴微動,流瀉出少年的聲音。

  “好久不見了,我是庫勞德·萊茲。我本來打算再也不來這裡了,但是,聽到你那番話後,我想我必須出來說個明白,當作最後的奉獻。冴羽·道流,也請你聽愚僧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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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做到這樣唰?”梅格蘇卡眯起了眼睛。“太不可思議了,什麼時候建立起了這樣的迴路?”

  “我無法明確說出是什麼時候。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威爾閉著眼睛說。雖然聲音是從少年的嘴巴流瀉出來,語調和用語卻完全不像他。“但是,回想起來,好像是在每天畫沙子曼陀羅的例行工作中,漸漸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摸到了不該摸得到的東西。起初,我是察覺到我本身似乎不在這裡……也就是,在蒙·洛捷,分著沙子,再將沙子嘩啦嘩啦撒落的這隻手、這些手指,並不是我的東西。我想,該怎麼說呢,這會不會就是神丟給我的問題?還有,我所感應到的這個浮游的、說不出是哪裡的熟悉地方……雖然看不見、聽不見、碰觸不到、沒有任何感覺,卻有著我該存在的世界的氛圍。那是天堂?還是地獄?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隨著每次沙子的撒落逐漸增強。感應到一次後,我就常常夢見那種浮游感,那種自由。我開始懷疑,我真的是靠我的身體活著嗎?我相信,即使沒有了這個軀殼,一定還有我的存在。只是看不見、聽不見,也無法碰觸。但是,堅定地包容著我。是這樣的思想、這樣的感應,賦予了我生命。我可以感應到,應該被如此賦予生命的自己的存在。”

  威爾閉著眼睛,露出微微的笑容。

  坐在隔壁的米雪兒,視線落在地面上。不知道是她在聽庫拉德說話?還是奧斯卡在聽?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想,總有一天,我必須回答這個神的問題,或許這就是我身為這個蒙·洛捷的僧侶長的使命。那一天,我見到了冴羽·道流。我看到他的模樣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該如何用言語來說明呢……我見到了豎立在蒙·洛捷塔上的天使。啊,我想會不會是使者來迎接我了?或是,某種引導?別誤會,只是我自己這麼想而已,跟冴羽·道流沒有任何關係,請原諒我這麼說。但是,就像鏡子般,那裡映照著我的身影。應該說是產生了那樣的意念,或是那樣的靈感吧,就像天使降臨般,那是使我全身如充滿靈氣般美妙的神的慈悲。真的是很令人感恩的事。我在這樣的加護下,很快做了決定,然後付諸行動。我沒有跟夏魯魯·多利殿下或梅格蘇卡殿下商量,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所謂商量,一定要使用言語。但是,我怕透過言語,會使這個感覺完全走了樣,也不想因為將這件事告訴他人,而使我的決心產生一點點的動搖,也就是說,我擔心我會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這個升天的機會。何況,大家都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也沒有任何教義告訴我們怎麼樣的方法可以讓人神結合;連類似這樣的事都沒有聽說過。也就是說,只能靠自己去相信,自己去嘗試。我相信這件事值得我獻出我小小的生命,就我的立場來說,是很有意義的做法。只有這一點,是出自於我的主要意志。但是,對於我這樣的任性妄為,我必須慎重向梅格蘇卡殿下致歉,請原諒我。”

  “結果怎麼樣呢?”梅格蘇卡問。“切斷自己脖子時的感覺怎麼樣呢?”

  “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只有幾個閃過腦海的想法.就是剎那就是永恆,就是沉重卻輕盈,恍如聽著樂聲,又恍如海風拂面,是很難描述的爽快感。之後,我就到了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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