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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羅夫頓·李點了點頭。

  達金輕輕地出了房間,向左走去,來到陽台上,然後走到最盡頭的角落裡。這裡也在邊上懸著一根打了許多結的繩子,直垂到地面,外面有一棵桉樹,還有一些紫荊樹遮蓋著。

  達金先生迴轉身來,走過克羅夫頓·李的房間,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他的房間內還有一個門,通向這排房間後面的通道,而且距離樓梯口只有幾英尺遠。達金先生把這個房門稍微打開一點兒,絲毫不引人注意,然後便開始警戒起來。

  大約過了四個小時,一隻底格里斯河上的那種原始的小船從上游悄然而下,在蒂歐旅館下面的泥灘邊上靠了岸。過了一會兒,一個瘦削的身影抓住繩子,在紫荊樹叢中蛾縮著身子,攀緣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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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維多利亞本來打算上床休息,把所有的問題留到第二天早晨再去考慮。但是,由於睡了幾乎整整一個下午,她感到頭腦十分清醒,無法人眠。

  後來,她開開電燈,看完了從在飛機上就開始讀的那本雜誌上的故事,織補了一雙高統襪子,又試了試新的高統尼龍襪子;寫了幾份措辭不同的求職GG(明天可以詢問人們,該往何處投遞);寫了三四封給漢密爾頓·柯里普太太的信,準備在必要時寄出,在每封信中,她都十分巧妙地編了一套不同的託辭,聲稱由於沒有預料到的原困,使她在巴格達“陷於困境”;起糙了一兩份準備向她那唯一倖存的親戚求援的電報糙稿,這位親戚是位脾氣執拗、令人討厭的老年人,住在英格蘭北部,一生當中從來沒有幫助過別人,試了試一種新的頭髮式樣,最後,突然打了一個哈欠,覺得實在困得厲害,便決定上床安睡。

  就在這時,她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男子悄悄走了進來,隨手把門鎖上,急切地對她說道:

  “看在上帝份上,把我藏起來——快……”

  維多利亞的反應一向敏捷。僅在一瞬間,她就注意到,那人呼吸急促,聲音微弱,一隻手拼命抓住胸前的一條束成一團的針織的紅色圍巾。她立即下床,開始從事這一冒險活動。

  房間內沒有多少可以藏身之處。屋內有一個衣櫃,一個五斗櫃,一張桌子,還有一個外表相當華麗的梳妝檯。床很寬大——幾乎象張雙人床,而一想起年幼時捉迷藏的情景,維多利亞立即做出了決定。

  “快,”她說。她把枕頭扔在一邊,掀起床單和毯子,讓來人橫臥到床頭。繼多利亞又把床單和毯子蓋在他身上,把枕頭擺在上邊,然後便坐在床邊。

  幾乎就在同時,有人不停地輕聲敲著她的房門。

  給多利亞喊道,“誰呀?”聲音晰起來含糊不清,又象受了驚嚇似的。

  “請開開門,”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我們是警察。”

  維多利亞一邊向房門走去,一邊披上晨衣。這時,她注意到那人的針織紅色圍巾掉在地板上,於是趕緊撿了起來,塞在一個抽屜里,然後轉動鑰匙,把門打開一個窄fèng,帶著十分吃驚的神情往外看去。

  門外站著一個黑髮的年輕人,穿著一身紫紅色細條衣服,後面那個人穿著警官制服。

  “發生什麼事了?”縱多利亞故意顫聲問道。

  那個年輕人滿面堆笑,操著還不算蹩腳的英語說道:

  “小姐,這個時候打擾你,實在太對不起了,”他說,“有個罪犯逃跑了,跑到這家飯店來了,我們得把每個房間都檢查一下。這個人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哎喲!”維多利亞一邊縮回身去,一邊把門敞開。“快請進來檢查檢查。太可怕了。先請看看洗澡間吧。哎喲!還有這個衣櫃──還有,你們是不是可以看看床底下?他可能在那兒藏了一夜呢。”

  他們搜查的速度非常之快。

  “沒有,床底下沒有。”

  “你肯定床底下沒有嗎?不會有人的,我多麼傻呀!他不可能藏在那兒。我上床的時候就把門鎖上了。”

  “謝謝你,小姐,再見。”

  那個年輕人鞠了一躬,跟身穿制服的助手一起離去了。

  維多利亞跟著他們走到門口,說道:

  “我最好是把門鎖上,是不是?這樣保險些。”

  “對,當然是鎖上好。謝謝你。”

  維多利亞把門鎖上,在門邊站了幾分鐘。她聽到警官們去敲對面的門,門開了,雙方說了幾句話,卡狄歐·特倫奇太太那粗啞的聲音聽來顯然十分憤怒,接著,門關上了。幾分鐘後,她聽到門又開了,那兩個人的腳步聲向走廊那頭移去。他們再敲門時,離維多利亞的房間遠多了。

  維多利亞轉過身來,向床鋪走去。她相信自己可能過於愚蠢了。由於自己的羅曼蒂克的性格,由於進來的那個男子講話是本國口音,自己很可能本能地幫助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罪犯。站在被緝拿的逃犯一邊,對抗追捕者,有時會帶來令人不快的後果的。哎,維多利亞想道,我反正是陷進去了!

  她站在床邊,簡短無禮他說道:

  “起來。”

  可是,沒有絲毫動靜。於是,維多利亞儘管沒有提高嗓門,卻口氣嚴厲地說道:

  “他們走了。你可以起來了。”

  但是,在那稍微隆起的枕頭下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維多利亞立即把枕頭、床單和毯子甩在一旁。

  那個青年人還象剛藏進去時一樣躺在那裡。但是現在,他的臉色是種令人奇怪的青灰色,眼睛也閉上了。

  這時,維多利亞突然屏住了呼吸,因為她注意到了別的東西——一種鮮紅的顏色浸在毯子。

  “哎喲,這可不行,”維多利亞說道,幾乎是向什麼人提出請求似的。“哎喲,這可不行——這可不行啊!”

  那個受傷的人似乎是意識到她在請求一般,睜開了眼睛,注視著她,仿佛是從遠處看著一個看不太清楚的東西似的。

  他的嘴唇張開了——他的聲音非常低微,維多利亞幾乎一點兒也聽不見。

  她彎下身去。

  “你說什麼?”

  這一次,她聽到了。那個青年人非常吃力他說出了兩個詞。至於是否聽准了,她可沒有把握,因為這兩個詞聽起來,象是胡言亂語,毫無意義。他說的是,“魔鬼——巴斯拉……”

  他的眼瞼垂了下來,在那雙大眼睛上閃動了幾下。接著,他又說了一個詞——是個名字。然後,他的頭向後動了一下,身子便一動不動了。

  維多利亞站在那裡,木然不動,心跳得非常厲害,感到非常遺憾,同時又非常氣憤,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才是。一定得叫個人來——得去找個人來。自己孤身一人,房間裡有個死人,警察遲早會要她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的。

  她正在迅速考慮著對策時,忽然聽到一點兒輕微的響聲,便立即轉過身去。原來,房門鑰匙已經掉到地上。而且,正在她凝視著那把鑰匙時,又聽到了門鎖在轉動的聲音。房門開了,達金先生走了進來,隨手把房門小心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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