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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中原繼續說。

  “如果不是單純地搶劫殺人,而是有其他動機,並且還有酌情考量的餘地的話,刑期可以大大縮短的。比如說,犯人是為了自己以外的某人而犯罪的。”

  仁科緊繃著臉,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這是他至今表情發生的最大一次變化。中原感覺自己已經觸及了核心。

  果然如此。這件事情和他絕對有關係,所以才沒有和妻子離婚,而是打算和犯人一同接收懲罰。

  但下一個瞬間,仁科的表情又恢復到從前。

  “您說的話,我不是很理解。”

  中原沉默地看著對方,仁科也直直地瞪著他,目光不偏不倚。

  “這樣嗎,真是抱歉,盡說了些無聊的話。我想說的就是這些。那麼今天的對話,我會原原本本地轉達給小夜子的父母。”

  “那就拜託您了,也請您轉達我發自內心的歉意。”

  “我明白了。”

  中原準備伸手拿帳單,結果被仁科搶先。“不,我來付好了。”

  “那多謝款待了。”中原說著,那起包站了起來,看著仁科說:“有件事情我忘了問了。”

  “什麼事?”

  “剛才說到的我的那個熟人,就是也在富士宮出身的那個,是一名叫井口沙織的女子,不知道您認不認識?”

  這下仁科真的被噎到了。

  “不,不認識。”

  中原點了點頭。“真是遺憾。”

  中原轉過身,朝著出口走去。他心想著要什麼時候休一次假才行,目的自不用說,當然是去富士宮了。

  第十五章

  電視畫面中,反面角色又在橫衝直撞,來回暴走了。這時候正義的一方就會登場,這一方是來懲罰這些做壞事的傢伙的——這時候應該都會出現一句決勝的台詞。反面角色自然會抵抗,但最後獲勝的仍舊會是那些正義的夥伴。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阿翔拍著手,不停地跳來跳去,然後轉過身對花惠說:“可不可以再看一次啊。”花惠回答說“最後一次了哦。”阿翔聽到,特別高興地開始操作遙控器。看來他已經很清楚要怎麼操作了啊,花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同樣一集動漫來來回回看了那麼多遍了,真不知道樂趣在哪裡。

  花惠看了看電視機旁邊的表,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半了。也不知道今天和對方談得怎麼樣。花惠今天一天都在擔心,搞得她不管幹什麼都靜不下心來。

  昨天晚上,史也對她說,濱岡小夜子的遺族打來了電話。打電話的是她的前夫,所以不算是特別親近的家屬,但貌似那人是受了小夜子的委託才提出見面的,所以也就和至親沒什麼兩樣了。

  那個人叫中原,說是有話想說所以提出見面。史也當然答應了,今天晚上7點,兩人約好在都內的一家酒店見面。

  但具體想說什麼,那人好像沒有在電話里具體說明。

  不管被罵到多慘自己也要忍著,不顧對方提出多麼過分的要求,自己都不能拒絕——這是今天早上史也出家門時說的話。

  他說的話,花惠當然明白,因為不管怎樣,他們都沒有資格還嘴。但光是想想史也一聲不吭地不停低頭認錯的場景,花惠的心就隱隱作痛。

  這樣的日子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就連在家附近走走,花惠都能感覺到旁人投來的白眼。阿翔現在也不去幼兒園了,或許要開始找其他地方的幼兒園才可以吧,但哪裡的幼兒園能收這孩子呢。想到這些,花惠心中的不安感就極速膨脹。

  啊,阿翔喊了一聲,朝著大門看過去。“是爸爸。”

  應該是聽到了玄關大門的聲音了吧。小孩子雖然看動漫看到如痴如醉,但依然注意著自己重要的聲音。

  阿翔跑到走廊上,用洪亮的聲音說,您回來啦!史也也回答說,我回來啦!花惠不禁握緊了雙手。

  阿翔跑回來了,他身後就出現了史也的身影。花惠說,你回來啦。她知道現在自己臉上的笑容及其不自然。

  他點點頭,剛進客廳就把門關上了。大概是要去二樓的臥室換衣服吧。

  花惠留阿翔一個人在客廳,出了客廳,準備上二樓去。臥室的門開著,史也正要把領帶解開。

  “怎麼樣?”花惠望著丈夫的背影問道。

  史也慢慢轉過身來。看到丈夫的臉,花惠嚇了一跳,他從沒看過丈夫臉上有過那麼陰鬱的表情。

  “他……都說了什麼?”

  史也嘆了一口氣說:“不是說了什麼,而是問了什麼。”

  “問?他都問什麼了?”

  “問了很多。”史也脫掉上衣,放在床上,然後看了一眼花惠,繼續說:“說不定,他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了。”

  花惠吃了一驚。“……怎麼回事兒?”

  史也沮喪地坐在了床上,不停地搖著頭。

  “中原先生應該已經察覺到了。這不是單純的搶劫殺人。”

  “啊?”

  史也抬起頭看看花惠,眼裡沒有一絲的光芒。

  “他給我看了樹海的照片,是小夜子拍的。他說如果我是富士宮人,那麼應該去過才對吧。”

  聽到這兒,花惠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應該還沒……”

  “不止這樣。”

  史也把中原說的話全部告訴了花惠。這些話就像是一截綢緞,正一絲一毫地慢慢勒緊花惠的脖子,把她逼進絕路。

  “現在中原先生還沒有完全掌握真相,但那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我們最好還是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怎麼會……”

  花惠低頭看著地板,她感覺自己正向下墜落。

  媽媽?花惠聽到阿翔的聲音。媽媽——

  “去吧,”史也說,“快下去吧。”

  花惠向著門口走去,在走出屋外的那一刻,她回頭看了一眼丈夫。兩人的視線交錯在了一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搖搖頭。“你什麼錯都沒有。”

  史也的嘴角微微上翹,低下了頭。花惠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翻江倒海,就這樣走出了房間。

  下樓梯的時候,花惠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立馬身處手扶住了牆壁。一瞬間,浮現在花惠視網膜上的,是被白雪覆蓋的樹海的景色。

  五年前的二月——

  在知道田端祐二的死訊,以及自己一直被騙的事實的那一瞬間,花惠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掏空了。

  在網咖倒地不起之後,花惠都不記得接下來的幾天都發生了什麼。她甚至聽說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幾分鐘。之後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日子是怎麼過的,她都完全不記得。

  但在那段時間內,花惠做出了自殺的決定。她到了最低限度的行李,離開了家。她帶上了身上所有的錢,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就這樣找個地方能不那麼痛苦的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好。

  實際上她腦海中已經有了此行的目的地。她穿上了輕便的運動鞋,沒有用手提包,而是換上了登山包。此外,為了抵禦寒冷,她還戴上了圍巾和手套。

  她先去了書店查詢了路線,然後向著目的地出發。首先她換成電車,到達河口湖站。從那裡開始達成公交車。公交車是舊式設計,引擎蓋突出的那種。因為季節的緣故,車上沒有多少乘客。

  在車上搖晃了近30分鐘以後,花惠在“西湖蝙蝠洞”站下了車。如果要進行遠足的話,很多人都推薦將這裡作為起點。在巨大的停車場的一段,立著一塊畫著所有步道的巨大地圖。

  花惠是從母親克枝那裡聽說青木原的樹海的。這個地方好像在一本小說中出現過,據說是絕佳的自殺場所。一旦深陷其中就完全不可能找得到退路了,就連指南針都會失靈。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絕對不可能動搖自己自殺的決心的。

  花惠摸著圍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心想著等會兒就用這個綁在樹上,就那麼把自己吊死就好了。為了不然其他人發現,最好儘量離那些小路遠一些。

  花惠一邊認真思考,一邊抬起頭看著那副巨大的地圖。這時候從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您一個人嗎?”說話的是一位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子,年齡差不多30歲。

  “是的。”花惠不由得提高警惕。

  “是要去遠足嗎?”

  “嗯……”

  男人點了點頭,看了看花惠的鞋子。“穿這雙鞋去,沒問題的嗎?”

  花惠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運動鞋。“沒問題的……”

  “步道上還有積雪。請您千萬注意,小心前行。”

  “啊,好的。多謝提醒。”花惠衝著男人點了一下頭,然後邁開了腳步。雖然是一段不長的對話,但花惠中覺得自己心中的想法已經袒露無疑了。

  男人說的沒錯,步道上確實還被白雪覆蓋著,但還不至於沒過雙腳。花惠想,說不定富山那邊的雪會更大吧。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花惠已然被蔥鬱的大樹給包圍了。地上雖然有很多落葉,但樹上的綠葉幾乎全部都在。就因為這個,所以這地方才會被稱作青木原吧。

  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夠遠了,花惠停下了腳步。前面沒有人的身影,花惠又慢慢轉過身,後面也沒有人在。

  花惠做了個深呼吸,吐出的氣在面前形成白霧。

  離開了步道,走進了樹林。可以聽到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響聲。這裡就連風的聲音都變得很大。因為寒冷,花惠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凍得生疼。

  自己到底走了多遠呢?花惠感覺自己腳下的地方越來越沒有人氣,有因為自己一直低著頭走路,所以自己完全喪失了距離感。她抬起頭,環顧四周。

  讓人驚訝的是,不管看向哪裡,映入眼帘的都是同一片景象。白色的地面上,樹木一顆顆密集地生長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花惠感到一陣靈氣正從地面一點點地冒出來。

  啊,自己就會死在這兒吧。現在回首自己的人生,腦海中出現的竟然全部都是關于田端的事情。自己為什要要對那種男人牽腸掛肚呢?如果沒有遇到他,自己可能會過著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吧。

  其實如果想想看的話,自己和母親是一樣的。克枝也是被作造給騙了。不,他們是真的結婚了,所以說不定克枝還要更悲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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