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但是中原在以上四名女性中,特別在意最後一名。只有她是處於自虐的目的而開始偷盜的,她想要的不是偷竊本身,而是其所帶來的懲罰。

  中原想起了那名叫JINGKOU的女性,單單只有她和第四名女性比較相像。第二名和第三名在年齡上不匹配,第一名女子則在整體感覺上不一樣。

  中原繼續看文章,作者小夜子在引用了和專家的談話後,寫下了這麼一段話:

  “她們中的大多數都不是因為經濟上的困難才這樣的。經過專家們的調查發現,患有偷竊癖的女性中的七成都同時患有進食障礙,也就是說,偷竊癖應該是一種精神疾病。所以,她們需要的是必要的治療,而不是懲罰。只要聽聽她們的聲音,就會明白懲罰是無力的。如果在治療過程中再次偷竊,就很可能因為被送進監獄而停止治療。最後的結果,就是出獄之後的她們會繼續偷盜。這根本就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惡性循環。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實際上並不只體現在偷竊癖這一件事上。讓犯了罪的人在一定時間內服役,想要通過這樣的手段來防止犯罪根本就是一種空想,或者說更是接近一種幻想。也許國家就是想這樣來推開應該擔負的責任,這樣的刑罰體系應該儘早改變。我通過這次採訪以後,有了這樣很強烈的感覺。”

  看完文章以後,中原合上了雜誌,視線飄向遠方。

  真是一篇很好的文章,內容非常有說服力。可以想像,在結論部分對現行的刑罰體系的種種不滿,說不定就是小夜子自己長年累月的想法。把偷竊犯送進監獄很沒道理,同樣的,把殺了人的人送進監獄就,想讓他們重新做人的這種方針也是很沒道理的。這應該就是小夜子想表達的吧。

  就在中原考慮這些的時候,放在內袋的手機開始震動了,看了看來點提示,是濱岡里江。

  “你好,我是中原。”

  “啊,道正啊,我是我濱岡。你這麼忙還打來電話真是不好意思,現在講話方便嗎?”

  “可以的,是關於小夜子的事嗎?”

  “是的,為了審判,需要準備很多很多東西啊。”

  “審判?要媽媽您來準備嗎?”

  這不應該是檢察院的工作嗎?這麼問著,她回答說現在的情況稍稍有些變化。

  “關於這個,有些事情也必須要告訴道正你,能不能見見面啊?”

  “我知道了,我會拜訪的。”

  中原立即回應,也是因為他自己也想知道一些事情。雖然上次佐山說:“等告一段落之後會再次來拜訪您”,可是現在都沒有聯繫過中原。

  里江說在新宿的一家酒店的休息室見面。中原到了那裡,看見里江穿著一件深藏青色的衣服,和一名男性在一起。那個男子大概四十五歲左右,所以應該和中原是同一年代的人。他帶著眼鏡,怎麼看怎麼都像是銀行的人。看到中原走進,他們二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里江分別介紹了兩人。這個男子叫做山部,以律師。在殺人事件被害者遺族會裡一起參加過活動。

  中原在沙發里落座的時候,向附近的服務生點了咖啡。對面兩人已經點了飲料了。

  “真是不好意思,你很忙的吧。”里江不無抱歉地說。

  “不會,我自己也有些在意。那今天是為了什麼事情?”中原看了看對面兩人的臉問。

  山部徐徐開了口。

  “失禮地問一句,中原先生您是否知道被害者參加制度呢?”

  “被害者參加……啊,我知道那個。被害者或者遺族可以參加審判了對吧。我們的審判結束之後不久就得到了正式的承認了吧。”

  被害人或者遺族可以像檢察官一樣作出求刑陳述,也可以直接質問被告人。如果能早點知道有這樣的法律的話,就可以向蛭川提出好多問題了,現在想來也真是後悔。

  知道的話那話說起來就快了,山部重重地點了點頭。

  “就這次的事件,濱岡小夜子的雙親想要稱為被害者參加人。”原來如此,中原看著里江這樣想。這位曾經是自己岳母的人也對上了中原的眼睛,像是已經做好覺悟的樣子,猛地點了點頭。

  中原的咖啡端上來了,他啜了一口黑咖啡。

  “關於這個被害者參加的事情,最開始先是檢察官勸我加入的。”里江說,“但那個時候我沒答應。”

  “為什麼呢?”

  “因為這審判什麼的……不單單是出席審判,還要進行證人詢問和被告人質問,這麼困難的事情自己應該做不來的。但是山部先生聯繫了我,說無論如何都想要讓我加入被害者參加制度……”

  “我覺得這也是濱岡小夜子的遺志。”山部強有力地說。

  “遺志……指的是什麼?”

  “讓審判稱為被害人或者遺族的事情。本來,審判只是法官、律師和辯護人的事情,沒有空閒讓被害人或者遺族來發聲。殺了幾個人、怎麼殺的、是不是有計劃的,這些表面的事情不都是早都定下來了嗎?但是因為這起犯罪,是不是有人感受到了何種程度的悲傷和辛苦卻幾乎沒有被考量過,這樣的痛苦應該對您來說是最清楚的吧。”

  “這個,確實是您說的那樣。”中原點點頭。

  山部伸手拿起咖啡杯。

  “這次濱岡小姐被殺的案件,您覺得最後會怎麼量刑?您之前也和小夜子研究過相關的問題吧,有什麼看法嗎?”

  “量刑嗎?”中原低頭盯著杯子裡的液體,開始重複從佐山那裡聽來的話:“就我說聽到的事情來看,是純粹為了錢而犯下的罪行吧。為了奪取錢財而用刀具威脅小夜子,小夜子在逃跑的時候,犯人從後面刺中了她……我是聽到了這樣的說法。”

  山部既不否定也不肯定,“所以呢?”他開始催促地問。

  “如果是搶劫殺人,那不是死刑就是無期徒刑了吧,他有沒有過前科?”

  “沒有。”

  “第二天就去自首了呢。我沒有見過這樣的犯人,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有沒有反省的態度?”

  “根據檢察官的信息,犯人從一開始就一直對被害人說著謝罪的話。這樣的話會被認為是發自真心的懺悔吧。”

  “那些,只是嘴上說說罷了。”里江在旁邊說,“至於自首,恐怕是因為這樣或許能減輕量刑吧。他根本沒有反省的意思。”

  “還有,不知道這應不應該算是從被告人本人那裡來的。”山部說。“從對方辯護律師那裡遞給了我們一封謝罪的信。”

  中原稍稍有些疑惑。

  “信嗎?如果不是從被告人本人那裡來的,那是誰寄過來的呢?”

  “從他女婿那裡來的。被告人還有一個女兒,她的先生寫的信。”

  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了。如果是自己的女兒寫的信,那還可以理解,女婿寫信又算是怎麼回事兒呢?

  “信上說,這次的事件他們也有責任。”山部繼續說,“本來是應該好好照顧岳父的,但是因為沒有那麼做,最後使得貧窮的岳父一時犯了糊塗,走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所以導致這樣結局的他們也有責任。如果可能的話還想親自登門道歉。嗯,總之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內容了。”

  對於中原來說,這簡直就是意想不到的展開。他倒是從佐山那裡聽到過,說犯人還有一個女兒,女婿是醫生。只是他自己也沒有太在意。

  中原問里江:“要見那個人嗎?”

  “才不要見啊。”里江一臉不愉快地皺了皺眉頭。“接收那種人的道歉,沒有什麼意義的。”

  “他們的存在,會影響審判嗎?”中原問山部。

  “作為情狀證人出庭,請求酌情量刑的可能性還是有的。他們可以保證一直會幫助被告人知道他能重新做人,以此來請求法庭減輕量刑。”

  是這樣啊,中原抱起了胳膊。

  “這就不會是死刑了啊,檢察官那邊也認同他有反省的意思,這樣的話,無期徒刑就比較妥當了吧。”

  山部喝了口咖啡,放下了杯子。

  “我也有同感。現在沒有新的事實出現,檢察官方面估計也就停留在現今階段了。至於辯護人那邊,可能會要求二十五年左右的有期徒刑,但是被告人準備了兇器,所以犯罪的計劃性不低。可能就像是您所說的,最後可能會判無期徒刑吧。也就是說,這是一場結果已經明了了的審判。”

  “這麼說,這一切就沒什麼意義了啊。”

  “並不是這樣,而且正好相反,這有很大的意義。這不單單是為了量刑而舉行的審判,是為了痛斥被告人罪行深重的審判。這是一場戰鬥,要讓被告人知道自己放下了多麼深重的罪孽。如果沒有達成這個目的,那遺族就不會真正地被解救。我對小夜子的父母也說了這樣的話,必須要讓二老加入被害者參加制度。”

  中原很明白山部說的話。當時愛美被殺的時候,他就沒能向著被告人把心中的痛苦全部發泄出來。中原點點頭,看向里江。

  “好像會很辛苦啊,要加油啊。”

  “不管怎樣,我們努力的。困難的事情,我們就全部委託給山部律師了。”

  “請交給我吧。”山部點了點頭。

  犯罪被害人要參加刑事審判的話,可以將實物全部委託給律師。中原也聽過這樣的事情。

  “事情我已經理解了,以後我也會一直關注這場審判。那麼,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山部坐正身體,重新面對中原。

  “中原先生,您能做我們的證人嗎?”

  “我嗎?可是這次的案件我什麼都知道啊。”

  “但是除了您之外應該沒有人能更了解濱岡小夜子小姐了。因為有了之前痛苦的遭遇,她才會為了犯罪被害人還不停奔走,這樣的人今天卻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就是為了讓犯人知道他罪孽深重,也讓審判員知道這起案件是多麼不近人情。您就去法庭,讓大家知道小夜子到底是一名怎樣的女性,您只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講出來就好了。”

  聽著山部的話,中原卻在想著完全相反的事情。自己真的比誰都了解小夜子嗎?說不定是這樣吧。兩人確實一同經歷了悲傷和痛苦。但結果到了最後自己還不是不了解她嗎?也不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兩人才分開的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