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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星莊的雨下了三天三夜,從最初的滂沱大雨,到後來逐漸緩和的柔絲細雨,聞瑕邇一直立在雨幕之中,連身形都未動半分。

  到了第4日的白日,雨勢徹底止住,上空的烏雲隨之慢慢的散去,有陽光破開層層阻撓,從雲頭裡鑽了出來。

  聞瑕邇正感覺到身上傳來一絲暖意,頭頂上方便多了一道陰影,他有些遲緩的抬起了頭,便看見君靈沉撐著傘站在他身前。

  額頭上殘留的水珠隨著他抬頭的動作滾落至眼眶中,他無意識的眨了眨眼,眼中的景象混沌了一瞬,遂又復原。

  聞瑕邇伸出手握住傘柄的上方,想要接過君靈沉手中的紅傘,君靈沉握住紅傘的手卻分毫未動。

  聞瑕邇手指動了幾下,開口道:「緲音清君不把我抓回禹澤山問罪嗎。」幾日都沒有吐出一個字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暗啞,聞瑕邇正欲抬手捏一捏喉嚨,便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未進水的嗓子乾澀難忍,他鬆開抓住紅傘的手,捂著喉嚨咳了好半會兒也不見好轉。

  忽然,只見君靈沉將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隱隱有青色的光從對方手掌間湧出,幾息後,他喉間的那股乾澀癢痛之感得到了緩解。

  聞瑕邇放下捂著喉嚨的手,發現不僅是喉嚨,包括他之前體內受的傷也因為君靈沉方才的舉動有了復原的跡象,身上的衣服也幹了。

  君靈沉收回了放在他肩膀處的手,道:「林中有一處泉眼。」

  聞瑕邇道:「你不抓我回去問罪?」

  君靈沉道:「你無罪。」

  聞瑕邇愣了一下,不知該作何表情,「……我曾讓仙界血流成河,是你們口中的邪魔外道。」

  君靈沉蹙眉,卻是闔了唇沒有說話。

  等了片刻後,聞瑕邇再度抬手握住橫隔在他和君靈沉之間的紅傘,道:「多謝緲音清君這些時日的照料,這傘我便暫時借走了,他日定當歸還。」

  這柄紅傘是當日在夙千台內君靈沉親手送給他的那一把,只是那時的他在對方面前是個能夠裝傻充愣的小弟子,即便收下這把傘也不覺有愧。而如今他是聞暘,這柄紅傘就像是他從君靈沉手中換了一個身份騙過來的一樣,他雖有歸還之心,但眼下青天白日離了這傘頃刻之間他便會灰飛煙滅,是以只能腆著臉再向君靈沉借些時日,等之後找到可以替代的,再還給君靈沉。

  君靈沉沉聲道:「你要去何處?」

  聞瑕邇趁著君靈沉說話時用了些巧力將紅傘從對方的手裡奪了過來,君靈沉握了個空,骨節分明的手指突兀的停在半空中。

  聞瑕邇將傘柄擱置在肩頭處,傘面下壓,遮擋住君靈沉向他投射而來的目光,卻是答非所問,「天大地大,自有我容身之處。」

  他說完便撐著傘轉身,朝著外面的方向走去。

  天空雖已放晴,但地上卻還是殘留了許多未消散的水漬,聞瑕邇跨過一個積水的窪處後眼看著就要出了院中,他卻忽然停了下來。

  大黑從後方飛至他的肩頭處坐了下來,期間仍舊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聞瑕邇在原地停駐許久,出聲道:「還望緲音清君多保重……」

  話音剛落,有人便從後方扯住了他的手,聞瑕邇連人帶傘倒退了幾步,穩了一下才站穩。

  君靈沉有些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道:「……你妄想。」

  妄想什麼?聞瑕邇腦海中霎時湧現出許多個念頭,但很快又紛紛被他打散。

  他迴轉過身,仍舊壓低了傘面沒看君靈沉,「我還要回冥丘替家弟立衣冠冢,若沒什麼要事的話,就在此別過了。」

  君靈沉抓著他手臂的力量陡然加緊,聞瑕邇眉心微蹙,並未出聲阻止,只聽君靈沉道:「我陪你一起。」

  聞瑕邇只覺被君靈沉手掌握住的那處,此刻忽然變得有些發燙,他抬高傘面看向君靈沉,對方仍舊是那副眉間清冷的冷麵神君模樣,令他看不出半分異樣。

  聞瑕邇抽了抽手臂,一如既往的沒能抽動。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天下之大,緲音清君想去何處,便去何處吧。」

  君靈沉聞言,手上的力道有了鬆動的跡象,聞瑕邇一把將手臂抽回,撐著傘一語未發的往前面走了。

  君靈沉跟在他後方走著,大概隔了五六步的距離,似近非近,似遠非遠。

  聞瑕邇也摸不大清楚自己此刻是個什麼心情,他和君靈沉在下山的時候,一前一後的走著,等走到半山腰時,背後的腳步聲忽然停了,聞瑕邇頓住腳步,回頭看去,卻沒見到君靈沉的蹤影。

  小路的兩側仍舊是遮天蓋日的樹木,把整個林間遮擋的密不透風,即便外面是朗朗晴日,林子裡頭卻還是有些灰暗。

  聞瑕邇打量了一眼四周,還是沒看見君靈沉的身影。

  君靈沉雖然性子冷,卻不是那種離開也一聲招呼都不同人打的性格,聞瑕邇有些擔心,對著空曠的林間喊道「君惘?」

  回答他的是間或的風聲和樹葉顫動的聲音。

  聞瑕邇眉心微蹙,隨即又喊了幾聲:「君惘?君惘?你還在嗎?」

  沉默許久的大黑突然在他肩頭嘶叫了一聲,聞瑕邇垂眸問大黑:「怎麼了?」

  只見大黑動了動身體,對著左邊的方向擺了一下尾,聞瑕邇隨之將視線望了過去,便看見一抹白色的人影從林間深處徐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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