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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煙。」他勉力穩住心神,道:「打開結界。」
阮煙兩指捻起橫隔在他脖間的劍鋒,劍刃鋒利,頃刻間便讓他指尖見了血,血珠順著劍身往下滑落,砸在地上。
雲杳心神一怔,忙要將劍從阮煙手中抽出,阮煙卻出聲道:「雲杳,你當真要離開我身邊。」
雲杳嘴唇顫動了一下,「是。」
阮煙兩指倏的彈開劍刃,抬起手掌凝聚起一股深紫色的光團,轉過身看向雲杳。
雲杳看見阮煙手中托著的光團,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就在他愣神之際,阮煙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阮煙垂下眼帘看他,「喜歡小鳥,是該把他養在身邊,還是......殺掉吞進肚子裡。」
這句話放在眼下實在是有些突兀,而雲杳卻在聽了這句話後,忽然感覺身體發寒,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從他胸口生了出來。
阮煙挑了挑唇角,但露出的笑卻是冷的,「這就怕了?」
他一說完,手中的深紫色光團便倏的漲大了一圈,與之同時,雲杳捂著心口的位置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呼吸變得急促,瞳孔收縮加劇,臉上的神情開始一點一點的褪去。
劍「哐當」一聲落地,雲杳的眸中已是一派死寂。
識海外的雲杳為什麼會變成這幅模樣,聞瑕邇已經從這幅景象里找到了答案。
若說此前他對阮煙厭惡到了極致,那麼如今,他對阮煙便是恨之入骨,唯有將他千刀萬剮,方能以泄心頭之恨。
君靈沉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道:「這是在識海內,一切等出去再說。」
聞瑕邇闔上了雙眼,平緩片刻,再睜眼時,心中的怒意已被暫時遏制了回去。
阮煙彎下身,抬手將雲杳從地上扶了起來,問道:「我是誰?」
雲杳緩慢的抬起頭,眼神空洞的看著他,喊了一聲:「阮郎。」
阮煙沉默了一會兒,幽聲道:「我還是喜歡把小鳥養在身邊......」
除了我的身邊,哪兒也去不了。
雲杳伸出胳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仰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阮郎。」
阮煙彎起眼尾,輕聲回應,「嗯,我在。」
雲杳還要再傾身吻他,便被忽然打橫抱起,雲杳木然的又喊了一聲,「阮郎。」
阮煙道:「睡一會兒吧,等我叫你的時候再醒過來。」
雲杳聞言,竟真的閉上了眼,吐出的鼻息平緩,似乎真的睡著了一樣。
阮煙抱著雲杳疾步走出房門,朝後院的深處走去。
聞瑕邇和君靈沉緊隨其後,直到看見一個隱在假山後的黑影,聞瑕邇一怔,隨即便意識到這是方才他和君靈沉在屋外見到的那個身形鬼魅的黑影。
他正欲上前看清那人的模樣,卻驟然發現周邊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不止是那黑影的模樣看不清楚,就連阮煙和雲杳的身形也越來越朦朧。
這是阮煙即將從移魂歸引陣里醒過來的前兆。
看不清模樣,聞瑕邇只好緊貼在阮煙和另一個人影之間聽這二人說話。
那黑影道:「不知阮莊主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能說服雲杳心甘情願的來做這件事。」
阮煙冷聲道:「三日後,我要他完好無損的回到孤星莊。」
那黑影思忖片刻,道:「阮莊主若不放心,不如親力親為?」
阮煙聽得此言似乎有些動容,沉默了一會兒後,道:「好,我親自去。」
他話音方落,四周的景象便迅速隱去,又變回了那片白霧瀰漫的識海之中。
此刻的識海比他們上一次看見的時候,白霧更為濃厚,即便他和君靈沉二人此刻正手牽著手,若不細心去看,也很難看清對方的臉。
君靈沉道:「你還要再進一次嗎?」
聞瑕邇看著被迷霧遮擋的若隱若現的暗光,「最後一次。」
他拉著君靈沉便往最近的一處閃身而去。
這一次進入不像前幾次那樣這麼順利,聞瑕邇和君靈沉二人在那暗光撲閃處穿梭了許久,直到聞瑕邇開始頭昏腦脹,身體發麻,才從暗光處穿了出來。
他也顧不上自己的狀況,率先看向君靈沉,只見君靈沉又陷進了被周圍的東西拉扯影響的狀態,聞瑕邇熟門熟路的雙手抱著君靈沉的脖子,將自己的額頭貼上了君靈沉的額頭。
豈料這次他動作太快,力道過猛,嘴唇一不小心的碰到了君靈沉的下巴。
聞瑕邇愣了一下,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他偷瞄了君靈沉一眼,發現對方雙眼緊閉恍若未覺,這才放下了心。
君靈沉緩了許久才睜開了雙眼,聞瑕邇見狀也不再多做解釋,迅速打量周遭的景象。
他們此刻身處一片密林。
這片林子很靜,聽不到風聲,也沒有半分鳥鳴。就好像是一副生硬的畫,感受不到一絲鮮活的氣息,反而處處透露出一種死寂。
聞瑕邇看見這片樹林後,心中陡然生出了幾分古怪的熟悉之感,正想著該往哪邊走,君靈沉便牽起他的手往西南邊的方向走去。
這還是君靈沉在識海中,第一次走在前面引領著方向。
聞瑕邇忍不住問道:「你知道這地方?」
君靈沉看了他一眼,眼中的色彩頗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聞瑕邇訕訕的收了聲,不再說話。
很快他們便走出了密林,逆著光,看見前方不遠處站著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