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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通宵的東跑西顛,天亮以後我和凱子都累得奄奄一息。金大鍋現在不定在什麼地方貓著睡大覺呢。

  早上9點凱子倒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覺,我開著車去和平分局找小芳,想問問對旅館和娛樂場所的排查有沒有進展。路上給白蘭打了個電話,手機沒開,抱著撞大運的想法撥通了她家裡的座機。

  等了很久,我幾乎準備放棄了,電話才接通。白蘭的聲音有點怪異,說有點感冒沒去上班。

  我說那我去看看你,吃早飯了嗎?

  白蘭冷冰冰的說不用了,我馬上要出門,去乾洗店取我姐姐送我那件黑色大衣。很粗暴的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我非常沮喪,一口氣沒嘆完,猛踩了一腳剎車,掉頭就往梧桐路開。車速快得連我自己都心驚肉跳,幾次想拉響警笛都咬牙忍住了。

  離白蘭家不遠的路邊,沒熄火我就跳下車,跑動中掏出手機給隊裡打了個電話,言者牆根一路小跑進了樓門。

  在樓梯間上我調整了一下呼吸,探手入懷掏出槍,手指在扳機護圈上用力摳動,子彈上膛的金屬撞擊聲讓我異常興奮。

  4、

  白蘭家的防盜門鎖著。貼著冰涼的鋼板聽了一會兒,我下到一樓掏出手機。

  室內的電話鈴響了很久才接通,這回能聽出白蘭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大聲說那件大衣我替你取了,馬上到,你那有吃的嗎,我和幾個同事一塊過來,餓了。

  掛了電話就踮著腳尖往樓上跑,在防盜門一側的樓梯上貼著牆根站著,右手槍口沖天,左手攥著樓道里順手撿的半截拖把杆,手心裡全是汗,太陽穴突突的跳。

  數分鐘後門終於開了,探出來半個長發齊耳的腦袋,那張臉我太熟悉了,儘管瘦得有點脫相可還是無法掩飾那副失魂落魄的流氓相。與他目光對視的剎那我左手的木棍帶著風聲輪了過去。

  金大鍋不是處子,但絕對動若脫兔,脖子縮得比王八還快。身體後仰倒的同時居然還沒忘了順手關門。不過我本來也沒打算用棍子揍他,那節木棍準確及時的輪進門板和門框即將合攏的縫隙中,咔嚓一聲被夾劈了。門沒鎖上,我聽到門後傳來一聲悶響。

  拉開門我沒法衝進去,因為金大國大馬金刀四蹄舒展的躺在地上,正好堵在門口。他的後腦勺肯定和鋪了瓷磚的水泥地面親密接觸了一下,後來我摸過,一個碩大無朋的包。

  我想給他紮上背銬,翻身的時候他殺豬一樣叫喚,他關門那隻胳膊用力過猛,居然脫臼了。

  客廳里沒有白蘭,草草收拾了金大鍋,我循聲衝進白梅的臥室,收了槍把白蘭床底下拖出來,她還穿著睡裙,捆得象個粽子,臉上除了灰塵、淚痕,還有大塊的瘀青,嘴也被塞住了。

  鬆綁之後她沒有放聲大哭,因為剛一咧嘴就直歪嘴角,疼的。她狠狠的抓著我的胳膊,如果沒有外衣擋著,指甲肯定能掐進肉里。直到被我抱出客廳放在沙發上才撒手。

  我從地上撿起那半截木棍,在金大鍋的踝骨突出上來了幾下,木棍終於斷了,彈飛的那半截差點劃破我的臉。

  老秦他們趕到時我坐在沙發上正努力安撫白蘭,使勁表揚她機智果斷臨危不亂。

  咱們這得算心有靈犀是吧。

  白蘭沒回答我,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睜大的雙眼沒有焦點,這會兒她跟所有受了驚嚇的小女孩毫無二致。

  救護車送走白蘭後我們檢查了這套凌亂不堪的房子,金大鍋顯然是在找什麼東西,他不可能和白蘭在所有房間裡激烈搏鬥,連廚房和衛生間都不放過。

  等金大鍋嚎不動了,酒杯幫他接上了關節。他懂點擒拿,以前在防盜搶大隊時,經常在公共汽車上徒手把小偷整成間歇性殘疾。

  凱子樓下很遠的地方找到了金大鍋的車,除了菸頭和礦泉水瓶子,車裡空空如也。

  馬上帶回去審訊。老秦撇下一句話就轉身下樓了,吵完架之後,他一直不怎麼搭理我。

  我沒跟著回去,開車去醫院看白蘭了,只有蘑菇陪在她身邊我不太放心,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在白蘭臥室的地上又看到了那件織了一半的毛衣,針線俱全,又開工了。

  除了受到金大鍋的毆打,體表多處擦傷和軟組織挫傷,白蘭的內臟和骨骼都沒什麼事。蘑菇在病房外告訴我她拒絕注射鎮靜劑,然後在我耳邊小聲說,沒有性侵犯。

  我點點頭推開了房門。

  離開醫院的時候我的腳步緩慢沉重,上了車給自己點菸,兩手直哆嗦。不用看倒車鏡我都知道,我這張臉能嚇死誰。我胸口有把火,燒得痛徹心肺。那把火是白蘭點的。

  一進病房她就問我,是不是金大鍋殺了她姐姐。我告訴她正在審,還不知道。

  然後躺在病床上的白蘭坐起身,用一種仇視和鄙視摻雜的眼神盯著我,大聲的怒喝那你為什麼不去審問他,你到醫院來幹什麼,你和你那些同事,你們這些警察都是幹什麼吃的。

  我嘗試了解釋和忍讓,但一場爭吵還是無可避免的發生了。

  那個下午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長久以來一直自我感覺過於良好,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反思的結果是在心裡默念,你忘了自己是什麼鳥變的,人白蘭憑什麼愛你,你不就幫人家辦了倆喪事,還額外救了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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