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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兒您把您認識的兩個妓女介紹給他。”

  尼古拉對弗羅日先生的說法表示異議,但卻平靜地補充說;“她們倆曾和我長期同住在一家旅館,那個時候的環境遠不如現在。那時我們也是在同一家飯館吃飯,我們是很好的夥伴。”

  “你們連續進了三家酒吧之後又到了第四家。海內斯一直情緒不佳,我有個問題,你們兩個誰付錢?”

  “是我!毫無疑問,逛酒吧完全是為了他。在用晚餐的時候他對我說,巴黎是個專門搶劫或暗殺外國人的危險城市,尤其對美國人更是如此,他不想成為被盜對象,把三千法郎交到我手裡……”

  “三千法郎是從錢夾里取出的?”

  “對,他要我代他付款。”

  “他的錢夾里還有錢嗎?”

  “肯定還有,海內斯在旅館當著我的面兌換了一千美元。”

  “你們乘計程車活動?”

  “不是。他來歐洲帶來了他的隨身僕人,為他充當臨時司機。他到巴黎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租了一輛‘克萊斯勒’牌轎車,租期一個月。”

  “您的女伴周旋了半天之後才交代說,您喝了很多酒,顯得十分緊張。”

  尼古拉不答話。

  “海內斯甚至還責怪了您。”

  “我不否認,這麼說吧……”

  “怎麼說?”

  “這很難解釋清楚,這麼說吧,我覺得他美國派頭十足,對待別人是如此,對我也一樣!”

  “是您提議到單間而不到酒館大廳用晚餐,為什麼?”

  “就為了我剛才對您說的原因。如果到一家每個人都認識我的酒館,裡邊的樂隊中也有不少是我的朋友,很可能會發生令人難堪的場面。比如有一次海內斯就打斷樂隊正在演奏的俄國樂曲,非要人家演奏爵士樂……另外我還想向您承認,上桌用餐的時候,我不願遇上熟人,想盡力迴避他們。”

  “倆個女人一到比克拉茲酒館就進了洗手間。”

  “那是她們的習慣。”

  “單間裡只剩下您和海內斯兩個人。恰在這時正走在樓梯上的服務員聽到玻璃摔碎的聲晉,還聽到有人呻吟。服務員下到走廊的時候您正站在門口。海內斯試圖站起身又倒在地毯上。他頭上破了一個十公分長的口子,大量流血,後來在他的右手腕上也發現有傷。您的兩個女伴從洗手間回到客廳,您慌恐不安。海內斯能夠說話了,他指控您襲擊他的目的是搶他的錢夾,他衣服口袋裡的錢夾不見了。”

  “他的錢夾也沒有在我的口袋裡,在我離開之前警察搜查過我。”

  “您還有什麼話要說?”

  “什麼話也沒有了,先生。”

  他不像其他大部分犯罪嫌疑人那樣稱呼“法官先生”,而是簡單地稱“先生”,在他的言談話語中處處顯示著俄國人的與眾不同。

  “您在戰前從事何種職業?”

  “是奧德薩駐軍某部的一名上尉,我有一小筆年薪收入,生活相當富裕。”

  “好幾個證人都說您經常出入黑社會圈子,說在雅爾達溫泉療養季節,您的派頭完全稱得上是那處海濱療養勝地的唐吉珂德。”

  “我再說一遍,那時候我是個單身漢,生活很富裕。”

  “俄國革命勝利之後您靠什麼生活?”

  一陣短暫的沉默。他又開始擺弄煙盒。

  “人們恐怕也己經告訴過您了,靠這兒一點那兒一點的補助津貼。我對生活要求很低!”尼古拉驚異地發現法官在盯著看他那身剪裁考究的無尾常禮服,和那件完美無缺的襯衫。他用帶有一絲責備的口吻接著說,“人們可以身穿晚禮服進入高雅的社交場合,但是可以不揮霍一文錢。”

  關於他說的這一點,弗羅日先生是清楚的。尼古拉的住所在聖熱納維埃夫山街,月租金為二百法郎,房間十分狹小,也不通風。他有時會三四天不出房門,一個人默默地抽菸、喝茶,至於靠吃什麼為生,只有上帝知道。

  “在巴黎,您不但和外國人,而且和不少法國人交往。每年夏天都有人請您到諾曼第海濱別墅度假。每到秋季,總有這座或那座城堡的主人邀請您前去打獵。”

  尼古拉開始不出聲地在房間大步來回走動,他腳步輕快靈活,與他發胖的身子很不相稱。有時候他的樣子像個哲學家,似乎生活在向他微笑,他也向生活招手,向生活挑戰。繼而又一下子變得老態龍鍾: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個肌肉鬆弛下陷、眼晴疲憊不堪、嘴唇發抖的老頭兒。

  “我沒有偷!”他突然一字一頓地說,好像不是在回答弗羅日先生的問話,而是在顧著自己的思路自問自答。隨後又在房間裡走了三個來回,用另一種語氣說,“況且事實上也不可能。客廳只有一扇門,門口對著走廊,窗戶一直是關著的,這已經驗證過了。恐怕地毯下邊,家具後邊也都搜查過了。我在走出那間屋子之前還被搜過身。”

  “您忘了,應海內斯自己的要求,他也被搜身了。”

  “這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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