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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卡在報告中指出:“福雷斯蒂埃堅信順勢療法,經常去位於好消息廣場的一家藥店買藥,最近幾周幾乎每天都去,藥房按常規為他配製劑量很小的純阿托品。”

  菲力普摘下圍裙,披上一件外衣(這樣使他更像男扮女裝),嘴上帶著茫然的微笑等待法官的提問。

  “在你們二人的組合中,您扮演什麼角色?”

  “噢!我……”他回答時小心翼翼,樣子十分順從。

  “我做家務,是不是?有很多家務活兒要干!洗衣服、燙衣服,還有其他一切……”——審問這號人物需要做出很大努力克制自己,否則真想給他一記耳光——“福雷斯蒂埃先生還要我寫信。有時一封信要複寫二百份……然後便是一封一封往上貼郵票……而他在家的時候很少,總在外邊……他經常去外地……”

  “或者去戈蒙大酒店附近!”

  菲力普的臉抽動了幾下。弗羅日先生像是沒有察覺。

  “我不明白!”菲力普用他那種惱人的溫和語氣說,“這是一個謎……您看!這是一張來自呂孔的明信片,是在他死後兩天收到的……上邊有郵戳……是他的筆跡……這裡還有一封,是今天收到的……您可以去問看門人和郵遞員……”

  法官拿起兩張明信片:菲力普沒有說謊,郵戳是真的。如果上面的筆跡是模仿的話,那麼這位模仿專家一定比菲力普更加小心謹慎、深思熟虛。

  “那三千法郎也是一個叫人費解的謎,”菲力普邊搖頭邊繼續說,“我們從來沒有過那麼多錢。您看這雙襪子,我已經縫補了二十多次……我們的晚飯只以蔬菜和奶酪充飢……看門人和乳品商可以作證。我每天只有十法郎的伙食費……而福雷斯蒂埃還總需要買藥吃……”

  “他生病了?”

  “他有時感到氣悶,喘不過氣來。不過我認為他是因為醫書讀得太多了。他服用很多毒品。”

  “是阿托品?”

  “我從來沒有從他口中聽說過這個詞。他那個方盒子盛的是洋地黃紺,這我知道。他感到胸悶時就吃這種藥。”

  “他去了外地之後您也總收到明信片嗎?”

  “差不多每天都收到。”

  “他是不是經常去呂孔?”

  “每個月或每兩個月去一次。他在那裡有‘客戶’……”菲力普對自己使用“客戶”二字報以歉意的微笑。

  “他有沒有情婦?”

  “噢!法官先生……”

  弗羅日先生不由自主地扭過頭去,他感到憋悶,實在想看看外邊,感受一下陽光的溫暖。

  “您在少管所的時候曾因精神幼稚症接受過治療,後來又以同樣的原因接受管教和改造,我說得不錯吧?……”

  “我得過意識喪失症……現在有時還犯,只不過不像從前那麼頻繁……犯病的時候開始迷迷糊糊,然後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弗羅日先生的目光本能地迴避著菲力普那雙泛紅的嘴唇露出的微笑。

  “福雷斯蒂埃先生不打您吧?”

  “不打!他是個很好的主人……(主人一詞使法官一驚)他只是有點吝嗇……您看,這些衣服就是用他的舊衣服改的,我穿的襯衣也是他穿剩下的,所以顯得很肥大……”

  “他死的那天您在幹什麼?”

  “他是下午四點離開家的,走時對我說去乘開往呂孔的火車,要七八天才能回來。他留下幾封信要我抄寫。我先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到門房和看門人聊天。她睡覺後我就回來了……”

  “晚上您曾問過這個女人,您的瞳孔是不是在變大,她還為此嘲笑了您。您走了之後,她在院子裡聽到您的腳步聲。”

  “我是去倒垃圾。”

  “不錯。不過您通常是晚飯後倒垃圾,而且您很少到她的小屋裡去。”

  “那天突然想到她那裡聊聊……”

  “她睡下之後不久被貓的叫聲吵醒,於是伸出頭向窗外看,發現有幾隻貓爭食。通過路燈的微光,她看見幾隻貓爭撿的是一大塊乾酪。第二天早晨,院子裡發現一隻死貓,死貓的眼球凸出。”

  “我不知道。”

  “您為什麼扔掉那塊乾酪?”

  ¨它變質了。“

  “可是您習慣每天採購數量很少、只夠一天吃的食品。福雷斯蒂埃先生的藥放在什麼地方?”

  “放在這個柜子里。”

  弗羅日先生把柜子打開。該櫃同時也是食品櫃。裡邊有一盤未吃完的燉肉,一罐白糖,半盒人造奶油。柜子的最上層放著一本順勢療法書,還有幾個上面註明好消息大街地址的玻璃藥瓶。藥瓶很小,呈棕褐色。這種藥瓶只有順勢療法藥店以及專門銷售有毒藥品的藥店才使用。每個瓶子小得都能藏在手心裡。瓶里裝的藥品品種繁多,瓶上貼著標籤,註明藥名。以此可以看出福雷斯蒂埃先生對於毒品的嗜好。但是裝阿托品的藥瓶——據藥劑師說,至少應有二十瓶——在柜子里卻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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