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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這一眼望去見不到長月門的蹤影,他倒也沒有多少驚訝的意思。

  況且比起身後的那片青糙來說,眼前的田園小徑,也總是讓人心裡要舒服多了就是。

  桓承之想著,深呼吸了兩下,也抬腳向前緩緩行了出去。

  身前的這片田地不知具體有多大,也不知盡頭在何處,只是當他踏上那麥穗間僅供一人而過的小徑時,心底就突然多了那麼點兒沒來由的恐懼之意。

  他不知這種感覺因何而起,只知他越向前行,心底的恐慌就越加越大,甚至就連心跳,也隨著這種不好的預感,越跳越快。

  身旁的麥穗從一開始及腰的高度,隨著步步深入,也慢慢長到了並肩。

  然而沒等沒過頭頂,那麥田就像是被人強行斬斷一般,硬生生的停在了前方。

  再往前看去,是一片圓形的空地。

  而空地正中豎著兩道對立身影,就這樣從遠方看去,桓承之也清楚的知道,那其中一個,定然是賀宇帆沒錯了。

  按理說,他看到賀宇帆在前方,應該是鬆口氣才對。但桓承之卻發現,別說是放鬆一下,反而從這裡開始,他每向前一步,腦中的思緒就混亂一點兒,就連身子也隨著腳步的前進,漸漸顫抖了起來。

  這種感覺著實是讓人難受的不行。

  桓承之狠狠咬了咬牙,直接向前沖了出去。

  可當他衝到那兩人面前的時候,卻再次被眼前所見,震得愣在了原地——

  他之前認出的那道身影,確實是賀宇帆沒錯。但他對面站著的那人,面上卻像是被蒙了層白氣一般,完全看不到五官的存在。

  桓承之愣了一秒,轉而直接將視線對回這邊兒仿佛被定身一般,面無表情又毫無動作的賀宇帆身上。眉頭一擰,他伸手抓著人胳膊,一邊道:“別找什麼寶貝了,這地方太邪乎,先出去再說。”

  說著,他轉身就打算將人帶走。

  可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在他回頭的瞬間,賀宇帆卻突然甩開了他的禁錮,用堅定的語氣道:“我不想走。”

  “你說什麼?”心底的煩躁再次湧起,桓承之壓著火道:“你還打算留著做什麼?”

  賀宇帆面上表情不變,搖頭道:“不做什麼。”

  “那……”

  桓承之話剛出口,就被“噗嗤”一聲輕響打斷。

  隨即喉口一甜,似乎有什麼東西順著嘴角蔓延而下。

  他低頭,只見那柄屬於賀宇帆的魔劍,此時正穩穩插在他心口的位置。而魔劍的另一頭,又緊緊握在他道侶的手中。

  桓承之抖唇:“你……”

  賀宇帆微笑著回視著他,手下緩緩將魔劍抽出,一邊笑道:“我要永遠留在這裡,咱們就此永別吧。”

  第146章

  賀宇帆話音落下, 手中的長劍也徹底從桓承之胸膛中抽了出去。

  後者面色一僵, 瞳孔猛縮。那略顯蒼白臉上, 只剎那間就爬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然而對方卻好像沒有看到一般, 沉默著將劍上的血痕甩去, 一邊面色淡然的向那無面人走了出去。

  桓承之嘴唇顫動兩下, 還未出聲, 腥甜的鮮血便先一步從口中噴涌而出。

  他呆呆的凝視著賀宇帆的方向。

  直到那人停下步子, 狀似友好的一手搭上無面人的肩膀時,他眼前已經陣陣發黑, 思緒也隨著暈眩感從腦中漸漸遠去。

  為什麼會這樣?

  腦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個問題, 口鼻也漸漸只剩下了一味兒的腥甜。

  這不是第一次和死亡擦肩, 但卻是第一次,讓他連繼續活下去的欲望都尋不到了。

  絕望在心底蔓延開來。

  過往一切就仿佛幻象一般在眼前點點滑落, 讓桓承之在絕望的同時,又更添了一份難以言說的哀傷。

  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桓承之頭暈腦脹的想著,雙眼也終於放棄了一般,慢慢向中合了過去。

  然而讓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 就在眼前的光澤徹底散盡前的一秒, 丹田似乎被什麼東西猛的咬了一下,驟然閃過的痛意, 讓他那已經變得迷迷瞪瞪的思緒, 當即清醒了一瞬。

  就仿佛大夢初醒一般,他瞳孔猛的一縮,整個身子也跟著打了個激靈。

  在震愣之中, 視線仍舊呆呆的對著前方。

  半晌,那原本已經快散了焦距的眼睛在沉默中又漸漸轉出了一絲清明。

  隨著眉間皺痕的加深,桓承之深吸一口氣,緩緩將剛剛因為劇痛而蜷縮起來的身體重新挺直站穩。

  再低頭看向胸腔的時候,那裡被魔劍捅出的傷口已經完全見不到了,就連衣服上破爛的血印,也仿佛從來沒有存在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情況著實讓那邊兒已經牽著無面人,打算轉身離開的賀宇帆驚了一跳。

  然而還未等開口,脖子邊兒上就先架過了一柄帶著火光的短劍。

  賀宇帆眉頭一揚,用不可思議的語氣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破除幻境。”桓承之冷笑一聲道:“雖是早就有所耳聞,但見面卻還真是頭一次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閣下就是傳說中的心魔吧?”

  而這裡,自然也就是獨屬於心魔的幻境了。

  桓承之覺得自己這考量絲毫沒錯,因為是由思緒而生的幻境,所以這裡的東西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這也是他在看破這點後,身上的傷口會立刻消失的原因。

  顯然“賀宇帆”也明白這點,兩人目光交錯一秒,他搖頭笑道:“我這裡的空氣都有迷幻的作用,你明明已經相信眼前所見,馬上就要死了,怎麼可能又突然清醒了呢?”

  “因為我相信他不會傷我。”

  桓承之說:“即使是煉獄,他都願意與我同去。又怎麼可能留我一人在此,他自己和別人去他處?”

  當然,最重要的則是,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丹田裡的那物啃了他一口,讓他被迷亂的思緒恢復了正常。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應當就是情人蠱了。

  桓承之在心裡想著,但顯然是不打算把這秘密告訴心魔。

  對方倒是也看出了這點,那眉頭挑了兩下,便揚聲笑道:“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你也別動手了,我放你出去便是。”

  說罷,連點兒反應的機會都沒給桓承之留著。

  後者只覺得眼前一晃,等景物重歸清晰的時候,面前所見,已經從那片麥田,轉為了一汪碧綠的清潭。

  而他的姿勢,也從剛剛的直立,轉而變成了平躺在地上。

  桓承之嘴角抿起,眉間皺痕加深的同時,也伸手撐地,妄圖重新站起。

  可是這動作還未開始,就被人按著肩膀重新壓回了地上。

  視線一轉,未及開口,身旁那熟悉的聲音便搶著響了起來道:“你可算是醒了。按理說這次不該有血脈考核了,你怎麼還能昏倒啊?”

  這聲音比之剛剛那種平淡又毫無情感的語調來說,簡直是溫柔的就仿佛天籟一般,讓人心底忍不住就是一顫。

  暖意從心頭翻滾著湧入腦海,桓承之循聲望去,只見賀宇帆蹲坐在他身旁,正一臉糾結的盯著他的臉。

  視線相交,後者又伸手在他額上撫了一下。待確定那溫度還是如往常一樣的微涼後,才又追問了聲道:“是還有哪兒不舒服嗎?你剛昏倒的時候吐了點兒血,還記得是發生了什麼嗎?”

  “記得。”

  眼看對方面上的擔憂越來越甚,桓承之才趕忙應了聲道:“這次和血脈沒關係,只是個單純的心魔罷了。我看透那地方是幻境之後,他就放我出來了。不過他放我之前說了句‘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這意思難道是說,你也見過他了?”

  “原來那是心魔嗎?”賀宇帆聞言,面上還有些震驚道:“我之前摸了那個珍珠之後,就到了一個麥田裡。然後我看到了一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人。還沒等我說話,他就想衝過來給我一劍,然後我讓魔劍把它斬了。具體劈沒劈到我沒看清,就覺得腦袋一暈,回過神兒來我就在這兒了。”

  他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著你在我邊兒上躺著。算算時間的話,到現在應該是有一個多時辰了吧。”

  他這一解釋,桓承之也放心的點了點頭。

  只是在點頭之後,他還是沒忍住的又追問了聲道:“他說那地方有迷陣,你沒受到影響?”

  “那地方有迷陣?”賀宇帆表情比他還不解。

  只是停了一秒,不等桓承之再去解釋什麼,他就突然面色恍然的“哦”了一聲,一邊伸手從乾坤袋裡摸了兩下,掏了一小塊方形的香料出來,伸到身前人的眼前晃了兩下。一邊解釋道:“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這東西是咱們過來之前,楚兄拿給我的。說是只要把這玩意兒放在身上,不管是什麼程度的迷陣都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的。我原本想著咱們也不會分開,這東西也用不著給你。現在看來,還真是我失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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