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周蔚……周蔚……”

  靳雨青小聲呢喃著,打斷了周蔚的思索。

  他知道此時再悲傷憤怒也是無濟於事,便閉了閉眼,一咬牙扣上了那隻箱子攜在懷裡,另只手攥著靳雨青:“外面在火併,很快會波及過來。這裡這麼多氧氣罐,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爆炸,現在跟我走。”

  誰知靳雨青楞了楞,突然甩掉了周蔚的手,他為難地搖頭,道:“不行,我現在不能跟你走。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杭鋒、譚啟明……還得去救霍斐他們……安安、安安也要下葬的,把他丟在這裡他會找不到回家的路……還有你的墓,我也還沒建呢……”

  他抬起頭,乞求地凝視著周蔚,“周蔚,你明天再來好不好?明天,我一定把這些都處理了,然後我就跟你走……去天堂還是地獄,哪裡都行。”

  周蔚一怔,很快他就意識到之前感覺出的那種不對勁是什麼。

  ——靳雨青意識不太清醒,他以為自己是飄蕩回來的鬼魂。

  誰會放著活生生的人不要,卻無端篤定他是只鬼?

  周蔚被自己接下來的猜想驚滯片刻,他想起那個脆弱自殺的顧允清,想到本就基因缺陷感情缺失的靳雨青,他們那麼像,是不是連崩潰都是悄無聲息的。

  他不想繼續猜測下去,心裡的疼痛和焦躁卻交雜著,他用力箍住靳雨青的腰身,強調說:“睜大眼睛看看我,雨青,我還活著,是人,不是鬼。”

  只是靳雨青卻不肯靜下心來聽了,他扭著頭去看那個將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的罪魁禍首,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嘴裡咆哮著:“你放開我,我不能跟你走……讓我殺了他!至少讓我殺了他!”他掙不開,又被周蔚向後一扯,整個跌坐下去,抓著周蔚的前襟不成聲地嚷道,“求求你了周蔚,讓我幫你們報仇……不然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被胡亂捶打著肩頭,周蔚的眼睛順勢也紅了:“別這樣,雨青,我們都還好好的。”

  周蔚的連聲安慰都無濟於事,靳雨青全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誰也聽不到。

  而就在這會兒,短暫昏過去了的杭鋒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相擁著的周蔚二人,而冷凍儀那邊已經斷了電,生命監視儀上更是沒了反應。他的神色立即由狂若顛,張牙舞爪地揮動著雙臂向冷凍儀的方向爬去,兩條腿被壓住動不了,他甚至不知疼痛地重物錘斷了自己一雙膝蓋,蜿蜒出一條血路。

  他爬至一半,過度的失血讓他體力不支。

  恰時頭頂一陣晃動,靠牆的一座儀器搖晃兩番轟然倒地,儀器里密密麻麻遍布成網的電路被震裂的碎片割斷,暴露的金屬絲導致周圍線路短路,一簇又一簇的細小火花砰砰地打起架來。

  只幾秒的功夫,火花燃成火苗。

  轟!

  整個儀器都爆燃起來,噼里啪啦地焚出聲響,而幾步開外,就擺著一台氧氣輸送裝置。

  靳雨青還在懷裡不安地扭動,周蔚強扯不住,在他險些掙脫自己的當口猝然出手一擊,重重敲在對方的後頸。靳雨青迷茫地睜了睜雙眼,瞳里的光華瞬間黯淡下去,垂倒在周蔚的懷裡。

  氧氣輸送裝置的管道已經燃燒了起來,周蔚肋間受的傷還沒好,這一扯掙間又撕裂了傷口,他單臂提攜著靳雨青向門口沖了一段。一回頭,火勢已經控制不住地席捲了大半個房間。

  後有頃刻就會爆炸的房間,前有不明就裡衝下來護主的杭鋒手下。

  見已無法輕鬆逃脫,周蔚一把將靳雨青護在懷裡,用外套裹住他的頭頸,用自己整個身軀覆在他的身上。同時密實的藤蔓從背後展開——他幾乎傾儘自己所有的力量,將能夠驅使的藤蔓全部展出來,饢成一個結實的中空球,把他倆牢牢地裹在裡面。

  -

  與此同時,在雷諾大樓外。

  霍斐斜撐著一輛救護車的側門,焦躁地望著大樓門口的方向,每隔幾分鐘就向旁邊的霍楚成問道:“多久了,怎麼還不出來?”

  霍楚成也盯著時間,“你先去醫院,我再率一隊人進去看看。”

  “我沒事,再等會吧……”霍斐搖搖頭。

  霍楚成勸不動他,便調了口令,召集出一批人手。

  一轉身,就被霍斐叫住:“哥,小心點。”

  “嗯。”霍楚成點了點頭,說著回過頭下命令道,“第五小隊,隨我——”

  轟然一聲巨響。

  就連眾人腳下的土地都跟著震了三震,一陣慌亂之後,現場陷入一片死寂。

  第122章槍與玫瑰23

  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力震碎了半邊承重牆,雷諾大樓本就傷痕累累了,再遭此一劫更是搖搖欲墜,數不清的磚石和金屬板砸在藤蔓球上。

  所幸的是不間斷的疼痛使周蔚能一直保持著清醒的意識,只是沒多久這意識也慢慢地麻木了,困意不斷地席捲而來。極度的疲累中,他摸到口袋裡還剩一支高強度營養劑,想了想還是全部注射給了靳雨青。

  ……

  不知道過了多久,廢墟里終於破開一個小口,亮光從藤蔓的fèng隙里漏進來,掃在周蔚的眼皮上。他模糊聽到一些熟悉的聲音,遂支撐著最後的氣力將藤蔓鬆開了幾層……

  “——周蔚!”

  昏過去前聽到的最後一聲叫喊,好像是霍斐那廝的聲音,周蔚也懶怠睜眼去確認了,眼皮一沉,沒了知覺。

  -

  靳雨青再醒過來時已是幾天後的深夜,恢復意識的第一個感覺,是嘴唇上濕涼沾過的水潤。塌著的睫毛軟軟地支棱開一個fèng隙,還未撐起就被床頭過亮的燈光驚地重新閉上,仿佛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重新鑽回了自己的堡壘。半分鐘的適應時間裡,耳邊窸窣想起擱置東西的聲音,旋鈕的聲音,和刻意放輕的呼吸。

  再睜開,是僅剩一點昏黃側燈的病房,和在朦朧微光里滿眼深情的男人。

  周蔚調高了病床的傾斜度,他放下手中沾濕了的棉簽,拿起一杯插著彎頭吸管的溫水杯,輕輕地怕驚嚇到他似的說道:“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靳雨青愣愣地看著他,配合地張開嘴,含住吸管的一端。

  “今天天氣很好,不是很涼。我就沒叫他們打開控溫器,只開了點窗通通風,覺得冷的話就告訴我。”周蔚搬來一隻小桌子架在病床上面,轉眼又從床頭櫃的保溫箱裡取出一隻密封碗,密封蓋一打開,濃稠的米香味就盈滿了鼻腔,“醫生說你身體指標還不錯,醒來以後可以吃一點易消化的東西。我熬了點清粥,只是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醒,就只好先存在保溫箱裡。”

  周蔚撫了撫他的髮鬢,“現在感覺怎麼樣?”

  靳雨青抬起被子底下的手臂,頓時被周蔚制止,一邊整理著他的被角一邊說:“你手臂中了彈,身上還有外傷,醫生說要靜養。你想要什麼,我拿給你。”

  對方緩緩搖了搖頭。

  周蔚囑咐他閉上眼睡覺。自己卻忙活了好一陣,一會兒是端了熱水幫他擦身體,一會兒是伺候他餵水餵藥,一會兒又叫醫生來進行甦醒後的臨時檢查。等夜裡一點多,見靳雨青睡熟了,周蔚才起身離開去取檢查結果——看到除了有點低血壓之外一切都算正常,他這才鬆了口氣。

  回來一推開病房的門,本該在休息的靳雨青正半撐著自己從床上坐起來,一條腿已經搭下了床沿,滿額的虛汗撲撲地往下掉,寬大的病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晃蕩著。

  聽見“嘀”的一聲門響,靳雨青匆忙抬頭,鞋也來不及穿便往下跳。虛軟的兩條腿一時不聽指揮,整個人直挺挺地就往前撲,他下意識想去抓點什麼,卻又打翻了床邊的小桌和桌上那碗忘了收的粥。

  乒桌球乓、人仰馬翻之際,周蔚倏地衝過去從腋下攜住了他:“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靳雨青被問到了,卻也不肯說話,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直到周蔚把他抱回病床上掖好被子,然後清理過打翻在地的粥,那道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

  “怎麼睡不著?”周蔚嘆了口氣坐回他的床頭,兩手按摩著靳雨青的太陽穴,“做噩夢了?”

  靳雨青身子一僵,睜得大大的眼睛慢慢扁了下來,抓著周蔚的那隻手捏的死緊。

  周蔚低頭看了看,感到他在細微的顫抖,似乎為了不讓自己發現而竭力壓抑著。只是稍加細想他便明白了,心裡不禁一陣酸楚,俯身擁住對方,細密地親吻他的耳緣:“是噩夢,別怕,我在這裡呢。”

  “我……”靳雨青張開嘴,沙啞的聲音從喉嚨里艱難的溢出,過了好久他才調整好自己的嗓音,“我夢到……安安死了,你也死了……周蔚,那只是個夢是不是?”他忽然想到什麼,突然掙開周蔚四處去看,見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才急道,“保育盒呢?我不送培育所了,我們自己買人工子房放在中央宮裡……我們自己孵化……好不好?”

  周蔚哽噎喚道:“雨青……”

  “多貴我都買!我有錢了,你看,我名下有好多資產……我的通訊手環呢?”靳雨青翻開自己袖管,發現兩腕空空,又不死心地去掰周蔚的手,“不信你給范總管打電話,讓他查我帳戶!”

  正鬧著,病房門又一次被打開,赫然就是一臉凝重的范總管。

  靳雨青直起身子叫道:“范總管你來的正好!你支出一筆錢來買台人工子房。周蔚不信我有那麼多錢來養安安,他怎麼能不信呢!”

  范總管左右難為,支吾了好一會才向周蔚說道:“人手我都聯繫好了,過兩天就能下、下葬……”他顧及到靳雨青,沒再明白地說下去,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頗為復古的鍍金鑰匙,“這是皇家墓園的鑰匙。”

  周蔚剛要伸手去接,就被靳雨青一個快手搶過,“咚!”地甩到遠處的牆面上,轉過來眼目赤紅地瞪道:“什麼墓園!誰死了?皇室沒有人死!那只是個噩夢……你不是也說那是個噩夢嗎!?”

  靳雨青也是氣急,登時就要離開病房,兩人掙扯間指甲在周蔚的手臂上撓了一條紅印。他一拳打在周蔚胸口,也沒注意到男人促然發出的輕哼聲。

  范總管傻在原地,半晌才想起來上前幫忙。

  兩人一左一右摁著靳雨青把他弄回床上,誰知他剛從昏迷中醒來,哪來的那麼大力氣對抗他們。而且顧及他身上有傷,又不敢太過用力。最後周蔚摁著他雙手,幾乎整個人是騎坐在他身上的,在吵鬧間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吼了一聲:“靳雨青!你再鬧下去我剛接好的肋骨又要斷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