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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雪衣臉上一熱,距離他上次說這樣情話已經好多年了,只是當時表白的對象,正是如今將他們置之死地的仇家。他本以為那樣熱烈的情感在年復一年的磨滅中已經消失殆盡了,沒想到再一次點燃,卻是與跟譚啟明有著微妙血緣關係的霍斐。

  “我說,我也——”

  霍斐激動得豎起耳朵,就差沒拿個錄音筆給記錄下來,以便日後天天回味。

  “霍斐,我、我是想說……”

  砰——!

  一聲巨響從門前炸起,嗆人的火藥味煙塵從門fèng里鑽進來,緊接著一連串乾淨利落的槍擊打在金屬製成的門鎖上。司雪衣霍然警惕地坐直身體,雖然沒有什麼用,但還是隨手摸到了一片金屬碎片,牢牢地攥在手心。

  拆鎖的動靜零零落落。

  最終密閉的大門被踹開,來人背對著門外頻頻閃爍的燈光,整個人在塵埃未落的煙霧中面目難辨,唯有左手握著一把槍醒目刺眼。

  對方一邊調整槍枝,一邊向里走了幾步。司雪衣沒來得及辨認對方到底是誰,就側身環住了霍斐的脖子,似乎自己的血肉之軀就能替他擋住幾發致命的子彈。

  硝煙漸漸散開,霍斐灰頭土臉地從司雪衣的挺護下抬起頭。

  “糙!怎麼是你?!”

  “聽你這話,好像巴不得餓死在這裡?”那人仔細打量過緊緊相擁著一副同生共死模樣的兩人,從口袋裡掏出幾隻高強度營養針劑丟在二人面前,邊搖頭感慨道,“看來我來得的確不是時候。”

  霍斐撿起針劑,用牙撕開無菌包裝,還沒等司雪衣轉過頭來看看,就一針戳進了他的後頸,把辱色的藥劑整管注射了進去。高強度營養針是緊急保命用針劑,配方中自帶安定成分,猛然挨了一針的司雪衣很快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帘,趴在霍斐肩頭睡了過去。

  在確認了司雪衣的狀況後,霍斐才瞪向面前的人:“你他媽死哪去了?現在才來?”

  “差點就死了。”對方從後腰又拔出一支槍來拋到霍斐的手上,語氣重歸於冷淡,但隱約可捉摸到幾分焦急,有點前言不搭後語的:“能站起來嗎?外面正在混戰,我管不了這裡太多。你倆找個隱蔽的地方等待警方的營救,用不了多久一切都會結束……只希望我來得不算太晚,他太衝動了。”

  “發生了什麼……”霍斐忽然注意到他衣服上洇出來的深色污跡,驚嘆道,“你受傷了?”

  “譚啟明在私人公司還有個秘密項目,他和杭鋒做的太隱蔽,我一直沒能調查出來。不是什麼好事,簡直他媽的糟糕透了!”男人抹了一把額發,深鎖的眉峰懊出個遒勁的川字,留下足數的子彈給霍斐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我得去找他。他那麼衝動,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

  “哎、哎——!”

  -

  十幾分鐘後,接到通訊的霍楚成帶著人闖進了房間。

  一副擔架隨後送上來,將昏睡狀態中的司雪衣抬了出去,立即送往醫療區。

  霍楚成彎腰挽住霍斐的肩膀,習慣性地先張口斥責這個性子頑劣的弟弟:“你就不能給家裡省點心?”

  霍斐嘻嘻哈哈地面色不改,殷殷地叫了兩句大哥,討了霍楚成一個心軟的眼神,才小心地打聽道:“大哥,我們被關住的這幾天,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槍戰。”霍楚成架起他向外走,邊說,“你們剛被綁架,z區就發生了特大爆炸案,這幾天陛下忙得幾宿沒有合眼。”

  霍斐驚道:“z區?”

  霍楚成點點頭:“傷亡慘重,鬧得很大。聽說陛下請來的那個金融老師恰好在z區辦事,很不幸也在爆炸中喪生了。”

  “等一下,你剛說誰死了?”

  霍大少瞪了他一眼,“尊重一點,那怎麼說也是陛下高薪聘請的老師。”

  “別老師老師的,聽著頭疼。”霍斐說著揉了揉太陽穴,“你說的不會是銳晟實業的周……先生吧?”

  霍楚成奇怪道:“不是他還有誰?”

  “扯淡!”霍斐當場就跳起來,掙扎著從大哥肩頭站開,不可思議地睜著眼,反手指向已被摧殘得不像樣子的雷諾大樓,“周蔚他不是在——”

  正說著,他整個人一滯。

  霍楚成狐疑:“怎麼了?”

  “這他媽的確是太糟糕了。”霍斐喃喃自語,“可千萬別出事。”

  第121章槍與玫瑰22

  走下b3層的隱藏樓梯時,心底深處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仿佛冥冥之中有股線,拴著自己和那個素未謀面的顧允清,儘管他不情願,那條線也牢牢地鎖在那裡不動分毫。他每走幾步,就抬手打爆一盞懸頂燈,連帶著燈里安裝的攝像頭也一起失去作用。

  伴著嗞嗞的電流聲,靳雨青在黑暗裡緩緩地向前走,身後的走廊深處很快多出了幾條令人厭煩的“尾巴”,槍械上膛的動靜在寂靜的樓道里似深夜裡潛行的遊魂,不遠不近地跟著。

  他也只是輕輕地蹙了蹙眉頭,連頭也沒回過。

  沒人是天生不怕死的,他曾經也怕過,那是因為這世上還有值得留戀的、讓人想要為之一搏的東西。可當一個人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想要了,那才是真的可悲,也許只是偶爾的一念之差,心裡某個從未重視過的念頭就會踴躍上來,成為一種可怖的偏執。

  這偏執不僅會奪了人的心,更會要了人的命。

  顧允清正是如此,在忍受了幾年之後,突發奇想似的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至於是非對錯,杭鋒這個當事人恐怕都弄不明白,旁人哪還拎得清?

  靳雨青腦子裡一團亂,他連自己的事兒都處理不好了,更無暇再去管顧他人的糾葛,他想著被炸成碎塊的周蔚,也還記著毫無音訊的無辜受到牽連的孩子。在身後一堆狗腿子的監視下,渾渾噩噩的走進樓層里唯一一道像樣的電子房門前。盯著那個電子密碼鎖好一會兒,才鬼使神差地輸入了幾個數字。

  十幾公分厚的鋼板防彈門應聲沉重地向兩邊打開,露出裡面深藏的最接近真相的核心——而那幾個數字,赫然是顧允清的生日。

  在靳雨青走進去後,那道門鎖自動重新關閉。

  -

  房間非常的大,大得超乎人的想像。裡面也並不是堆滿了藥劑和醫療器材的傳統實驗室,說起來,它更像是一間普通的裝飾精緻華麗的居室。吊頂的水晶燈似午後繾綣的陽光,並不耀眼地包裹著房間裡的一切——瓷白色鋪著小羊皮落腳毯的地板,吧檯上飲了一半的高檔紅酒,隨目可見的價值連城的藝術品,還有手工編織的成套沙發抱枕凌亂地歪倒在茶几旁邊,似乎幾分鐘前,這裡還有一對情侶在肆意打鬧挑趣。

  偌大的一間屋子,被安排的緊湊而不滿當,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好似只要打個招呼,就會有個套著圍裙的主人從廚房裡匆匆趕出來,奉出一盤新出爐的烤點嗤呼嗤呼地吹氣。

  只是連清新劑也壓不住的淺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氣里肆無忌憚地瀰漫著,惡意地戳破這所有的假象,撕扯開面具底下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實。

  他繞過幾座木質櫃架,視線半分都沒有停留在這富麗堂皇的裝飾上。

  房間深處的設施終於顯出它的本質來,幾台營養供給儀立在牆角,四面八方的細長管道蛛網一般延伸著,傳輸著顏色怪異的液體,伸到房間中央一台最新上市的綜合生命維持型的冷凍儀里。

  冷凍儀倉門大開,遠遠可見裡面一雙結了冰霜的雪白的腳,那不似靳雨青這樣凝脂般的玉白,而是一種泛著死氣的毫無光澤的慘白,若冰箱裡擱置過久而凍成冰塊的陳肉,霜層下面的圓潤趾甲還呈著血瘀的紫紅色。

  而在冷凍倉旁邊,跪著一個衣著得體端方的中年男人,他身邊擺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箱子,正敞開的那盒裡是一套修剪工具。他從倉里握出一隻死白軟綿的手腕,神情專注地修剪著對方的指甲。

  這情形已不足以用詭異來形容,一身西裝革履的杭鋒像個病態得無藥可救的戀屍癖,他俯身在冒著冷氣的儀器里,親吻那個躺了足足五年的“屍體”。

  儘管清甜的清新劑將整座房間都熏得心曠神怡,但靳雨青禁不住攥緊了袖口裡的槍,極力扼制著從胸口深處泛上來的嘔意。

  眼角餘光看到房間裡多出的一個人,杭鋒也並不驚訝,他似乎早就知道了靳雨青會來,只是輕輕地撫平了顧允清的頭髮,將他無力的手腕擺放回身體兩側,才招呼客人一般問候道:“你來了?我們也不算是第一次見面了,冷櫃裡有酒,你可以自己來點。”

  靳雨青被他平淡無奇的語氣激怒,質問道:“安安呢?把安安還給我!”

  杭鋒疑惑了幾秒鐘,過了會才恍然反應過來,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把安安,還給我。”靳雨青再一次地,一字一句地重複,眼裡反射出來的燈光似兩簇冷冷的鬼火。

  杭鋒仿若不聞,他拿著一塊沾著消毒劑的紗布,一絲不苟地擦拭著屍體的臉龐,直到靳雨青抬起步伐逼近了兩步,他才被逼急了似的猛地抬頭,指間攥著的紗布滴滴答答地向下漏著液體,眼裡恨意杳然:“我的允清還在這裡躺著,憑什麼你們要平平安安的!?”

  靳雨青心底驟然一涼,“你把安安怎麼了?杭鋒!你要是敢對孩子——”

  哐——地一聲。

  杭鋒突然抬手,將一個精美的盒子推了過來,地板光滑可鑑,那體積不算小的箱奩直撞上靳雨青的腳尖打了個旋兒才停住。他也沒解釋裡面是什麼,卻低下頭溫柔地瞧著冷凍儀里的人,整個人都快伏進去與他共眠,嘴裡喃喃道:“等你醒了,我們也生一個好不好?真漂亮,像個洋娃娃。”

  靳雨青聽著那瘋子一般的自語,越想越不對滋味,立時蹲下身子用槍尖頂開了箱奩側面虛合的鎖扣。不過短短一瞬,腦子裡就過了無數種可能,他連箱子裡裝的可能是周蔚的一條手臂半截腿骨的可能都想過了,但在箱面翻開的剎那——他霍然目呲欲裂、怒目圓睜,整個人水泥灌注了似的凝固當場。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始發抖,止不住地瘋狂作抖,為了壓抑自己不叫出來甚至咬破了自己的舌頭。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的fèng隙溢出來,洇在漆黑的衣領上,隨著幾滴血跡消失而去的,還有全身上下本就低於常人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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