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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儘管憤怒 , 最後他還是收起了槍。

  誰料,他剛把槍收起來 , 南宮薰就從襯衣內側掏出一把槍對準了他的心臟。

  譚慕龍周身一僵 , 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啊……你跟七年前相比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啊……”南宮薰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睥睨著細長的狐狸眼 , 表情惡劣:“你說你究竟有多蠢呢?上了我那麼多次當,你居然還會聽信我的鬼話?我的天啊譚慕龍,你不會還愛著我吧?”

  譚慕龍拳頭越攥越緊 , 怒火幾乎要從他狹長的眸子裡溢出來,將南宮薰燒個粉身碎骨了。

  他的憤怒卻讓南宮薰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天吶!”南宮薰睜大了眼睛,瞳孔里有明顯且恍惚的笑:“你……你居然真的還愛我……”

  她揚起唇角 , 正欲再說些什麼,說時遲,那時快,站在她正對面的譚慕龍突然抬手孤注一擲般的給了她一槍。

  “砰!”的一聲巨響,南宮薰的胸口鮮血四溢。

  譚慕龍似乎也不要命了,明明被對方拿槍指著,卻仍敢開槍。

  想像之中,他在開槍的那一剎那,南宮薰也會反手給他一槍。

  可是她沒有,於是譚慕龍又給了她一槍……

  北環路的十字路口 , 眾人望眼欲穿的特種兵終於十萬火急的趕了過來,率領特種兵趕過來的第七小隊的隊長沖譚以琛敬了個漂亮的軍禮 , 清聲匯報到:“譚先生,第七小隊隊長張儒飛率領第七小隊十九名成員向您報導!”

  譚以琛卻理都沒理那隊長一聲,眼睛一直釘在被團團包圍的鄒北城身上。

  “現在 , 可以交換人質了吧?”他的語氣很冷,像十二月哈爾冰的寒風,夾風帶雪 , 凍的人刺骨的寒。

  鄒北城點了點頭,嘴上卻說:“再給我一分鐘。”

  說著,他也不管譚以琛答應沒答應,便側頭看向哭成淚人兒的林婉月。

  “對不起。”這是自他迎娶林婉月以來 , 第一次向林婉月道歉。

  林婉月震驚了 , 甚至忘記了哭泣。

  “能娶到你 , 是我的榮幸。”鄒北城言辭真切,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

  男人就是這樣,不到家破人亡 , 一無所有的那一刻 , 就分不清誰對自己是虛情假意 , 誰對自己是一腔熱枕。

  鄒北城確實聰明,洞察力也強,可蓋不住喬遠黛用柔情織出一張為他量身定做的網,步步為營 , 將他的心擒到手中。

  他輸了 , 輸得徹底 , 從不讓女人摻和“黑活兒”的他 , 一次一次的對喬遠黛破例 , 不僅讓喬遠黛知道了他走私販毒的事兒,還讓喬遠黛摻和了進來……

  他壞了規矩,最後落得一敗塗地的下場,也是活該。

  只是……只是……

  ——只是可憐了他那還沒出生的兒子。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向你提要求。”鄒北城苦笑了一下,眉眼間噙滿了落寞:“可我想……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給孩子起名,叫致遠。”

  林婉月瞬間泣不成聲。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 強忍著心底的悲戚,回了鄒北城一個笑臉 , 斷斷續續道:“非……非淡泊無以明志,非……非寧靜……非寧靜無以致遠……”

  “鄒致遠,好名字……好名字!”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 , 她已然失聲。

  鄒北城周身肌肉瞬間繃緊,身體僵直好似陳年古屍。

  鄒致遠……她……她居然還願意讓孩子跟他姓?

  嗓子突然變得乾涸起來 , 鄒北城記得,他認識林婉月的時候 , 林婉月溫柔賢惠,頗具大家風範 , 但對古詩詞卻沒什麼興趣,如今他把他為兒子取的名字告訴她,她竟能準確無誤的聽出“致遠”二字是引用於諸葛亮的《誡子書》。

  原來,最愛他的人一直在他身側,只是他被欲望蒙蔽了雙眼,總是對她眸底的深情視而不見。

  鄒北城仰天大笑:他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大笑過後,鄒北城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詩詞,然後像是在跟林婉月說話 ,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開口道:“希望我們的孩子長大後,能看得更高 , 看得更遠,別像我一樣 , 總被私慾蒙蔽。”

  林婉月沒有回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別哭。”鄒北城安慰她:“為我不值得。”

  聞言,林婉月拼命的搖頭 , 她似乎有話要說,可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時,鄒北城又開口了:“這輩子是到頭了 , 欠你的 , 下輩子還吧。”

  言罷 , 他把郁可可甩到了一邊兒,然後抬手將原本抵在郁可可腦袋上的手槍抵到了自己的腦袋上,長眸輕閉 , 一滴清冷的眼淚從眼角溢出 , 修長的指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扣扳機。

  “不——”林婉月悽厲的喊著 , 譚以琛和剛趕過來的特種兵們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想阻止鄒北城,可此時去攔,為時已晚。

  “砰!”槍聲震耳欲聾 , 鮮血灑滿大地。

  “砰!”譚慕龍開了第三槍 , 南宮薰看向譚慕龍的眼神由起初的震驚 , 錯愕最後變成了悲涼與釋然。

  她還維持著用手槍指著譚慕龍的動作 , 卻始終沒有扣下扣扳機。

  腹部挨了三槍 , 血液磅礴而出,南宮薰雙手一陣無力,終於丟下來槍。

  可她仍然不肯到下,扶著正前方的巨石也要維持住站立的姿態。

  她沖譚慕龍明媚一笑,沙啞著嗓子說:“現……現……現在我不欠你什麼了……”

  說話間,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她慘白的唇潸然流下,畫面慘不忍睹。

  她終于堅持不住了 , 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

  這一跪 , 再想起來就難了 , 她倒在巨石旁,眼睛睜的老大 , 像是死不瞑目一般,嘴巴一張一合 , 還在說些什麼。

  可譚慕龍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在他開第一槍的時候 , 一切就已經失控,已經亂了。

  他看著她中彈,看著她的鮮血浸濕了黑色的襯衣,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倒下,那顆早已死去的心,竟撕裂般的痛著。

  原來她說對了——他還愛她。

  恨有多濃,愛就有多深,他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也曾想將她融進自己的血脈里。

  就像她曾經在他偶然提及一個戰友在執行任務時不幸被毒氣毒瞎了眼睛的時候所說的那樣:“如果你將來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傷 , 需要移植心肝脾肺或眼角膜,一定要移植我的 , 這樣我就成了你的一部分,再也沒人能把我們分開了。”

  他那時還取笑她:“少看點兒腦殘電視劇多看會兒書行嗎?死人才有資格把器官移植給活人。”

  現在想想 , 他那時其實也想要她的心肝脾臟——準確的來說,他想用自己的心肝脾臟去換她的心肝脾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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