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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en擔心她像景怡一樣想不開,幾次勸她,“心裡有委屈你就和我說,哭一哭,發泄出來就好受點了。”

  其實她已經完全麻木了,不想哭,也不想再絮絮叨叨地逢人就訴苦。

  她說,“我最近對這件事有了新一層認識。”

  轉折點起源於一周前。

  之前許哲拿了她的抑鬱症自評表給醫生,診斷結果如她所料是輕度抑鬱,治療建議是可服用一段時間來士普,之後定期複診,酌情治療。

  可許哲給她開來的兩盒藥,她半粒都沒吃,一是怕藥物影響工作狀態,二是心裡也清楚她這只是一陣一陣的抑鬱情緒,遠不到致病的程度。

  小冰天天吃住和她在一起,她吃沒吃藥,許哲一清二楚。大概也正因如此,有個知名的慈善心理講座請她去當嘉賓,許哲不但不計較他們給的報酬極低,還幫她把兩個頗重要的平面拍攝推遲了期限。

  這場心理講座的主題叫做:痛苦≠深愛

  許哲交代,“他們會給你擺一個大沙發,給你準備一杯果汁,你坐兩小時就行,幫他們博一點關注度。”

  紀嵐不知道這場講座的入場券都是怎麼派發的,場下四十幾號人,九成以上都是女性,十成從面相就能看出來是深度失戀青年。

  人一坐齊,主持人就把話筒親自送下去了,請大家都說一說自己最痛苦的感情經歷。每個人都有委屈和苦楚,半小時過去這一開場環節都沒能結束,總結起來不過一句最粗淺的道理:不幸的感情都是相似的,不是得不到,就是捨不得。

  有人說,“我們七年感情,一起走過風風雨雨,眼看就要談婚論嫁了,他卻突然說沒感覺了……我也知道愛情這東西很玄乎,可是牽著兩個人的紅線也不能啪一下說斷就斷吧?說不愛就不愛,我怎麼接受得了這個現實?”

  有人說,“前男友不是個渣,跟我攤牌時說得清清楚楚,他喜歡上其他人了,他說感謝我陪他走了一段路,接下來他要往其他的路上走了,希望我照顧好自己。可我不想他走,我已經規劃好未來和他一起走的路,他就這麼把我半路上丟這了。他要我照顧好自己,他卻要去照顧其他女人,我難受,瘋了一樣的難受,我只想他回來。”

  有人說,“我喜歡她三年了,做過最好的朋友,後來受不了了,就離開了她的城市,刪掉了所有的聯繫方式,可心裡還是想。”

  紀嵐同理心泛濫,幾乎被他們的情緒感染得壓抑非常,想去台下和他們抱成一團地痛哭。

  這時,站在台上的心理學家卻面帶微笑地轉頭問她,“紀小姐,請問您如何看待他們的感情?”

  她盯著所有人微紅的眼睛和疲倦的神色,如同看見了無數個自己,她說,“很可憐。”

  是,只有可憐。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不可自拔,難不成還是值得驕傲的事嗎?

  “有時候我們痛苦久了,就容易忘記我們本是不必痛苦的,甚至迷戀痛苦,憐憫深陷痛苦中的自己。這個世上有很多藝術作品都在幫我們放大、渲染這種痛苦,比如紀嵐小姐的一些歌曲,無意冒犯,只是事實真的如此——偉大的悲劇作品、廣為傳唱的流行歌都在稱讚人們對痛苦的堅持,美化一段不值得我們銘記在心的戀情,這常常使我們產生錯覺,好像越沉重的痛苦就代表越真誠的感情,好像我們堅守了痛苦就不會失去愛情。”

  “事實不是這樣的,痛苦沒有任何意義,它不是愛情的任何一種形式。”

  “我有個朋友,曾經在失戀的三年裡痛苦得時不時就要大哭、崩潰,我和他反覆說,讓他試著放下,可他不肯,他有一句話令我印象深刻,他說:我要是不痛苦了,就代表我放下這個人了,我還捨不得放下這個人。”

  “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吧?只要還痛苦,就表示你還沒放下這段感情,即便和這個人根本沒有任何瓜葛,你也自覺懷抱著偉大的愛情而如痴如醉。有趣的是調查顯示,時間是最不留情面的武器,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勢必會對一個人的感情越來越淡。事實是,你早就放下了,你只是裝作自己沒放下。”

  紀嵐和Amen說,“我想試著理性一點,換一個立場看待這段感情。我承認這有難度,但我一個成年人,應當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Amen似懂非懂,還是附和她,“是的,每個人都失過戀,誰都走得出去。走,我們去酒吧喝酒。”

  那天晚上,紀嵐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起Amen的話。

  她喝到微醺,在舞池裡蹦得汗流浹背,望著四周圍喧囂的人群不禁想,活到一定年紀,失戀幾乎是人生必經,每個人都有過崩潰大哭、淚流滿面的時刻,成長本就如此。她也曾有過這樣的經驗,失去一個人的感受,任何時候都是相通的。

  每個人都受過苦,她這點心酸,甚至稱不上什麼磨難。

  雖然在這個節骨眼,她不懂得該如何往前邁步,也做不到原路返回,但這些都是暫時的。

  她總會走出去的,屆時回望此刻,她的內心將泛不起一絲波瀾,屆時她可能會忘記楚佑的姓名、忘記他的眉眼、忘記他衣領上的煙糙味。

  她會耐心等待。

  許哲大概察覺到了她細微的變化,幾天之後沒來由地提出,“最近工作態度很端正,周日晚上請你吃飯。”

  紀嵐受寵若驚,“……認真的嗎?”

  “認真的,我親手給你坐一桌菜。”許哲打開了手機里的菜譜類App,把手機丟給了紀嵐“想吃什麼就收藏一下菜譜,難度不限。”

  紀嵐很猶豫,“不會打擾你和嫂子嗎?”

  “她很歡迎,帶上小冰一起。”許哲言簡意賅,“地址你們知道,我就不去接你們了,六點半開飯。”

  紀嵐頓了一下,又問,“就我們四個嗎?”

  他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是不是還心想楚佑來不來?”

  紀嵐沒吱聲,這念頭確實從她腦中一閃而過,但她很快又想,沒他就好,沒他更好。

  ☆、第 41 章

  紀嵐不是第一次見許哲的老婆李雅,她和楚佑發第一張專輯時最忙,經常幾個人在公司一熬就是好幾個通宵,李雅心疼丈夫,時常拎著熱騰騰的飯菜送來,每次都不忘炒兩道她和楚佑愛吃的小菜。

  他們習慣稱呼她雅姐。

  周日,紀嵐拍完MV最後一個鏡頭收工時恰好是下午五點,小冰早早地去隔壁超市稱了點水果和小點心,兩個人從攝影棚出發時不到五點半,剛好踩著六點半的點摁響了門鈴。

  “雅姐。”紀嵐自覺上門是客,從包里拿出了她昨晚精挑細選的禮品,“上周我去幫這個品牌的香水做宣傳,廠商給了我好幾支限量款,這款花香很襯你。”

  小冰也拎著大大的超市包裝袋湊上前,“雅姐,我買了紅柚子和夏威夷果。”

  李雅忙把她們拉進門,“快進來坐,你們許哥還在忙菜,我們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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