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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加文避重就輕地說:「因為你是我的幸運之星啊,本來要被免職的事情,你一做就變成老闆請我吃飯了……」

  「……」何田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這話狗屁不通,只想著沒事就好,謝天謝地。

  「你是希望我因為你一時衝動被炒魷魚,還是希望我平安無事?」葉加文眨眨眼睛。

  何田剛被一大波羞愧自責沖得七零八落,這時很容易就被成功洗腦,喃喃道:「那我當然是希望你沒事。」

  葉加文一攤手,無辜道:「那就是了,這周六我來接你,打扮帥一點,別給我丟人。」葉加文怕何田反應過來反悔,站起身來,逗小貓一樣摸了摸何田的頭髮:「為了方便聯繫,你趕緊把我好友請求通過了吧。」他走出兩步又回頭,指著何田腳邊:「……我趕時間要回去了,你買點吃的喂喂那隻貓。謝謝。」

  何田哦了一聲,還小聲說了個不用謝,看著葉加文沖他微笑揮手,風一樣走了開去。

  地上那小黑貓見葉加文走了,不開心地喵了兩聲,又圍著何田腳下轉圈,何田左右看看,把貓拎起來去了小賣鋪。

  校園裡經常有學生餵流浪貓,小賣鋪學乖,拆了整袋的貓糧散著賣,何田買了幾小袋,蹲在空地上餵貓。餵著餵著逐漸想明白過來了,葉加文這個不要臉的,又騙他。還可憐巴巴說被免職,明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好嗎,他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嗎?

  何田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雖說又被戲弄一次有點心塞,但總歸葉加文沒事,他也不用那麼負疚。他加了葉加文微信,想著他可能在開車,就發過去一條語音:

  「葉加文,既然你沒被免職,我做的事也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我就不跟你去聚餐了吧?畢竟我也不是你男朋友。」

  葉加文很快回他:「不是我男朋友?今天在公司你不是說的理直氣壯的嗎?占我便宜白占?」

  何田被噎的無話可說。

  葉加文又發來一條信息,心平氣和,態度誠懇:「何田,拜託你,咱們之前各有誤會也有誤傷,現在一筆勾銷,算我求你幫我這個忙,我現在騎虎難下,周六我不帶一個男朋友去交的了差嗎?等這一關過了,我定有重謝。」

  何田吃軟不吃硬,最受不了別人求他,一聽這話心就軟了,再一想確實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要是不去葉加文確實不好收場,說不定讓領導不高興還要影響仕途……就當是日行一善吧。

  何田這麼想著,見身邊又圍過來幾隻流浪貓,喵喵聲此起彼伏,他趕緊把貓糧都拆開,一點點均勻撒在地上。

  何田以前也常在校園裡看見流浪貓,但他從沒想過停下來餵它們,今天好像被葉加文帶著發現了一個新世界,他伸出手去摸這些毛茸茸的小生命,有的貓咪警惕性強慌忙躲閃,有的沒心沒肺隨他摸,何田和一地貓主子玩了一會兒,心裡那點脾氣煙消雲散,甚至生出一種軟綿綿的情緒來。

  他拿出手機,找了幾個角度給五六隻流浪貓拍了幾張照片,選了一張光線最好的發給葉加文。

  ——你讓我餵的貓。

  何田等了一會兒,沒有回覆。

  他有點失望,自嘲似的搖搖頭,跟貓們道了個別,轉身回宿舍去。

  離宿舍門還有老遠,張德全大爺正在門口抽菸,他看見何田就開始喊:「田田吶,趕緊的跑兩步,馬上熄燈我要鎖門了!」

  何田跑上台階,張德全手欠的很,在何田腦袋上揉了一把,笑罵道:「這麼晚了,亂跑什麼呢?連你也不省心!有熱水沒有?我那裡多打了好幾壺呢。」

  何田有點受不了老大爺這份如火的熱情,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沒躲開。他知道張德全先生本來有個兒子,獨生子,十年前出意外沒了,從此後,他就把整個宿舍相熟的男生全當成自己兒子了。

  「張大大,我下次一定早點回來。」何田跑進張德全屋裡,領了他那一壺熱水的好意,男生們正因為斷電揭竿而起,各種分貝的怪叫聲和怒罵聲響徹整棟宿舍樓,嚇得空氣中飄散的泡麵味,沐浴露味和臭襪子味都緊急退避三舍。

  張德全站在樓道里插著腰,底氣十足千迴百轉地大吼一聲:「都他媽給我閉嘴——!」

  不知哪個宿舍里傳來一聲:「張大大,我愛你!你不喊這一聲我都睡不著,聽你每天這一嗓子就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

  「張大大,我也愛你!……回頭給你錄一段每日熄燈獅子吼,傳上網你就等著紅吧!」

  「對對,德全大爺,我給你寫一段,你可以直播喊麥~聽著啊,這就來,『一人我飲酒醉,宿舍男生都不睡,兩眼是永相隨,只求張大爺你別催……』」

  ……

  何田在一片笑鬧聲中回到宿舍,摸出手機依然沒有看到葉加文的回覆,他抓著手機發呆,突然想到,不知道葉加文在這裡上學的時候,住的是哪一棟宿舍樓,遇到的是什麼樣的宿管呢?

  「田田,你幹什麼呢?」辛躍從上鋪探下頭來,望著神遊天外的何田,一雙細長而有神采的眼睛映著電腦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之中有點瘮人。

  「沒……沒幹什麼。」何田心不在焉地回答。

  也不知道葉加文上學的時候,遇到過什麼樣的室友,有什麼樣的好朋友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留言,謝謝支持

  ☆、我們不熟

  很快就到了周六,葉加文大清早打電話跟何田約時間,BBQ是晚上,何田被吵醒了懶覺還帶著起床氣,心情不太明媚,對著電話有氣無力地表示自己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從不反悔,也不用葉加文來接,告訴他時間地點他一定會按時出現。

  葉加文可能是在開車,神清氣慡地說他上午還要去加班,等忙完了來接何田吃飯,下午帶他去買衣服……

  「啊?為什麼要買衣服?」何田從床上坐起來,掃視一圈睡得死沉的室友們,捂著嘴壓低了聲音。

  「畢竟是大老闆邀約,家庭聚會不用穿的太正式,但也不能太隨便了,總不能讓同事們覺得我虐待家屬……」

  何田一聽見「家屬」倆字就頭皮發麻,他急道:「我有衣服穿!我下午還有事……」

  「什麼事?」

  「我要去醫院……」

  葉加文一個急剎車,大聲道:「你怎麼了?生病了?我馬上過來!」

  何田當然沒生病,他去醫院是要看丁小祥的媽。何田找不著問題少年丁小祥,只好去堵少年的媽,他想的是,你不喜歡我們社工,抗拒監督治療也就罷了,現在你媽媽都生病住院了,你總該出現了吧,他知道丁小祥和母親關係很不好,但也還沒到連親媽都不認的地步。

  結果,丁小祥讓他大失所望,依然人間蒸發一樣不見蹤影。

  何田到醫院的時候,丁媽媽身邊陪著個成天一起打麻將的老姐妹,她正拉著姐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從自己年輕時候就死了老公,一人又當爹又當媽把小祥養大,到小兔崽子一點不聽話,七八歲偷東西,十二歲打群架,十五歲輟學,十六歲以後就天天不著家……

  丁媽媽看見何田來了,拿著一團用過的紙巾胡亂抹了一把臉,瞪著眼睛問他:「你們不是要幫助教育我兒子嗎?我兒子呢?!」

  何田:「……」這可真是倒打一耙了,他真後悔自己來醫院,大周末的干點什麼不好。

  但後悔也來了,何田偶爾做事情有點小偏執,看著可愛,可骨子裡倔強不認輸,一旦有了初心,從不輕言放棄。

  他半年前加入「初語社會工作機構」,跟著督導老師胡喜年做社區禁毒相關的工作,這片將近3平方公里的社區有登記在冊的戒毒人員200人,機構里有4個禁毒社工,和他一個實習生,他跟著胡喜年走遍了這片區域的大街小巷,由他們提供服務的50多個案主的基本情況,相關經歷,戒毒進展他都能倒背如流,雖說禁毒任重道遠,案例失敗的多,成功的少,但他總覺得既然這是自己的工作,就要對這些案主負責,每一個人都沒有隨便放棄的道理。

  丁小祥就是他們這五十多個服務對象中的一個。而且是最難接觸的一個。

  「丁小祥沒來醫院看過您嗎?」何田語氣平平,站的離病床上戾氣頗重的女人有一段距離。

  「沒有啊,他哪裡還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媽?!我已經半個多月沒看見他人了,嗚嗚嗚……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他一分錢都沒拿回來啊……」一頭亂髮,形容憔悴的女人抹著兩個腫眼泡里落下來的眼淚。

  何田可見不得女人哭,手忙腳亂地上前安慰,違心道:「您別哭,他肯定不知道您病了,要是知道一定馬上就回來了……」說這話他自己都不信,硬著頭皮繼續說:「要是您看見他,可千萬留下他聯繫方式,好好勸他回來找我們,他戒-毒好不容易有點成效,現在絕對不能放棄……」

  何田他們的工作很難做,很多時候都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吸-毒人員的狀況千奇八怪各不相同,好點的自己也有決心戒,但是生理上心理上想要徹底戒斷難上加難,更有一些癮君子破罐子破摔,完全不配合,甚至惡語相向。家屬們也是一樣,明事理的對他們自然是千恩萬謝盡力配合,像丁媽媽這樣不懂事的,把他們當成甩不掉的「狗皮膏藥」,每次去做家訪不被趕出來都是好的,而且這些人自有一番道理,我們家出了個吸-毒的,這已經很丟人了,你們還天天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要街坊鄰里怎麼看我們,這不是揭人家傷疤嗎?

  對於這些,何田已經基本免疫了。

  今天丁媽媽可能是病著狀態一般,也沒有力氣跟何田撒潑,對他還算客氣,好聲好氣答應了他,還難得對他道了謝,何田覺得太陽可能是打西邊出來的。

  他正要從醫院走時,葉加文來了,電話里何田沒多說,不過葉加文自己百度了一下社會工作專業以及禁毒社工到底是幹什麼的,現在也明白了個大概。

  葉加文在病房外朝何田揮手,示意自己在門外等他,何田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跟丁媽媽道別,這時病房門被用力推開,進來一個小護士,不太客氣地對何田說:「病人家屬嗎?病人情況可以出院了,這兩天住院費藥費還差2000多呢,趕緊去交了吧?」

  何田:「……」

  葉加文在門外聽得清楚,正想進去解釋他們不是病人家屬,丁媽媽在病床上又哭出了聲,吸著鼻涕期期艾艾地說:「小同學,你不用管,我前兩天打牌輸的手頭沒余錢,先欠個兩天不要緊,等我出去打牌贏了就來還上……護士小姐,我先打個欠條行不行呀?」

  小護士氣得翻白眼,臉色陰沉,正要說什麼,何田實在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道:「阿姨你打個欠條給我,醫院的錢我先借給你,讓丁小祥到學校來找我還!」

  丁媽媽止住哭聲,立即應了一聲好,轉頭就去找紙筆寫欠條,這個動作倒是利索的很。

  等終於辦完一切,何田跟著葉加文走出醫院時,已經下午四點了。

  外頭陽光正好,反而比陰鬱的病房裡敞亮溫暖多了。

  何田不太開心,他怕葉加文嘲笑他。葉加文見了他這麼吃力不討好還莫名其妙出了一大筆錢的糗事,不趁這個機會笑話他,簡直不是此人的作風吧。幾次接觸下來,葉加文的流氓形象已經深入何田內心,讓他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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