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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首的那個立刻眉開眼笑,接了過來,神秘兮兮地低聲說:「你不知道?這房子鬧鬼!」

  陸凱差點笑出聲來,對面的房子鬧不鬧鬼,他居然不知道,還要這幾個第一次來的工人說?無趣地搖搖頭,「亂說的吧。」

  「是真的!」那個人看他不信,拍胸脯跟他保證,「你知道韓太為什麼病了!就是給鬼嚇的!」

  「別開玩笑了。」陸凱壓根不相信,開玩笑地問,「怎麼個被鬼嚇?難道是鬼討債了?」

  「嘖!」那個人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一臉神秘地說,「不是鬼討債,是鬼還債!你知道這房子的房客是欠租逃走的吧?偏偏從兩個月前開始,有人按月往韓太的帳戶里匯款!就恰好是這個房子的租金!而且留言欄里也寫的是補交房租!」

  陸凱訝然地看著他,腦子裡忽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知道小松鼠為什麼還是沒餞了!這個可愛又善良的小傢伙啊!叫他拿他怎麼辦?!

  見他不說話,那個人以為他還是不信,進一步地說,「可是啊,那對欠租的男女也欠了高利貸!跑了沒到半個月就被黑幫斬死了!新聞上都沒報!警察都不知道!可是下面都已經傳開了,嘖嘖,大概是壞事做得升不了天,死了也要把欠的錢交上才行吧?韓太嚇得花錢做了兩場法事,這不聽說,馬上又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她受不了才進了醫院……」

  陸凱已經驚呆了,小松鼠的姐姐姐夫已經死了?!他就在房間裡……有沒有聽到什麼?

  陸凱胡亂地對工人交代了一聲要他們別扔掉雜物,就心急火燎地推開身後的門,一頭鑽進去,開門,鎖死,隨後他轉身,看見了站在臥室門口的衛平,就那麼呆呆地站在那裡,臉上混合了震驚,不信,悲傷的表情。

  似乎是被他關門的動靜給嚇了一跳,衛平茫然地抬起眼睛來,黑眸里濃濃的哀痛幾乎讓陸凱承受不住,他咬緊牙,一把拖過衛平,半抱半扶地把他往臥室里拉去,順手把門再度關上,然後兩人一起進了浴室,在關上最後一道屏障的時候,他溫柔而強勢地把衛平的臉按貼在自己胸前,低聲說:「哭吧。」

  仿佛是接到了命令,衛平壓抑的哭聲從他懷裡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慢慢的,肩膀開始抽搐般地抖動著,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像風中一片無依無靠的葉子,絕望地抓緊了陸凱的衣服,整個人卻無力地向下滑去,陸凱不得不伸手抱住他的腰,支撐著他不滑到地上去。

  「大哥……」衛平的哭泣聲低不可聞,那悲傷卻是實實在在的,「我以為……姐姐和姐夫是走了……我沒想到他們會死……嗚嗚嗚……如果他們不死,是不是就會回來接我了……我還怨過他們,為什麼拋下我一個人走了……原來是這樣的……嗚嗚嗚嗚……我姐姐是不想我也出事才不帶我走的……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他把臉埋在陸凱胸前,哭泣著,不自覺地用牙齒撕咬著陸凱的衣服,雙手死死抓住面前這個男人,仿佛他是唯一的依靠。

  感覺到小松鼠的淚水迅速地濕透自己的前胸,陸凱才驚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和男人身體接觸過了,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推開衛平,手剛動了動又放了下來,算了,就這麼讓他抱著哭一場吧,可憐的孩子,他也知道所有的親人都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

  默默地就這麼抱著衛平,放縱他在自己懷裡哭得天昏地暗,陸凱無言地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漬,心裡有點可惜,這樣以來,就會好久看不到衛平的笑臉了吧?畢竟對他來說,這是個相當大的打擊了,雖然這個世界上悲慘的事情每秒鐘都在發生,可是如此真切地感到失去親人的痛苦,還是第一次。

  記憶中的那個人,就曾經在半醉的時候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說:「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自始至終痛苦的人只有我一個!只有我一個而已!」

  其實他是懂的,就像現在,小松鼠在懷裡哭泣的時候,他也能明白地感到,那一種失落空蕩,椎心泣血的痛……

  哭聲漸漸地小下去,只剩下抽噎,身體還在痙攣般地顫抖著,陸凱默默地又把衛平向上抱了抱,情不自禁地把頭低下去,靠在覆蓋了柔軟黑髮的小腦袋上,無聲地傳遞著自己的安慰。

  又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陸凱的肚子都開始咕咕亂叫了,他實在忍受不了,打算勸說衛平一番然後再對他進行有關挫折和成長的教育,結果小心翼翼地叫了兩聲也沒回音,抬起衛平的小臉一看,居然帶著滿臉淚水睡著了!

  睡了啊……陸凱實在很想抓抓自己的頭髮的,但是騰不出手,沒有辦法,只好就著自己抱住衛平的姿勢把他橫抱了起來,走出浴室,放在床上,給他脫了鞋襪,拉過被子來蓋蓋好,然後坐在床邊發呆。

  小松鼠……抱起來很舒服……瘦瘦的,沒有很多肉,卻又不是摸得到骨頭的那種,是少年還沒有發育完全的青澀身體,不像女人那麼柔軟,韌性很大,如果在床上……

  陸凱你這個流氓!他毫不留情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對人家孩子無條件地信任你,你就這麼想?再欲求不滿也不能這樣吧?

  回頭又看看哭得睡著了的衛平,輕輕用手指擦去驗上的淚痕,觸摸到那光滑潔淨的皮膚時,心裡忽然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跳起來深深呼吸了兩三次,看著衛平安詳沈靜渾然不知的睡臉,咬了咬牙,往外面走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第五章

  暮色降臨,外面的聲音漸漸吵雜了起來,每扇窗戶後面的燈都亮了,映出各式各樣的人影,城市裡每天都在上演著戲劇,生離死別,愛恨情仇,在別人演戲的時候自己可以冷眼旁觀,可是終究有一天發現自己也陷了進去無法自拔,呵呵,還真是諷刺啊。

  陸凱並沒有開燈,在計算機前敲擊著鍵盤,嘴上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不時停下來抓抓頭髮,然後繼續,後面的門開了,他頭都沒回地說:「好點啦?那就吃飯吧,給你留在冰箱裡了。」

  輕輕的腳步聲傳向這邊,他仍舊沒有回頭,衛平像只小松鼠一般溜過房間,一直來到他身後,彎下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說話,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陸凱竭力保持自己嘴上的香菸不掉下來,身體稍微有些僵硬,不過下午他自己解決了兩次,現在應該是處於不應期了,對於衛平的觸碰也頂多是心裡跳幾下吧?

  該死的心,跳得還真快!

  「大哥……」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真是個好人。」

  「不知道該怎麼說就不要說啦。」陸凱站了起來,趁勢也擺脫了他的手臂,揉揉他的頭髮,「中午沒吃,餓了吧?我叫了外賣,有牛肉麵和滷菜,你快去吃吧。」

  「嗯。」衛平低下頭,小聲地答應了一聲,走進廚房,不一會兒探出頭來問:「大哥你要一起吃嗎?還剩下好多呢。」

  「我剛吃過,你自己吃吧。」陸凱重新坐回計算機前,心不在焉地玩著遊戲紙牌,耳朵卻豎了起來,聽著後面的衛平拿出碗筷,擺上桌子,稀里呼嚕地往嘴裡吸著麵條。

  很沉默,平時吃飯時他總是說個沒完的,今天卻一個字也沒說,只是悶頭吃著麵條,甚至連菜都很少往嘴裡放。

  很快衛平就吃完了,然後是洗碗聲,廚房整理完之後啊又探頭出來說了一句:「大哥你要喝點什麼嗎?」

  「啊,不用了,我今天大概是看計算機多了,眼睛累得很,想睡了。」陸凱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燈光下衛平被淚水浸濕的黑眸溫潤地看著他,讓他心裡又是一陣亂跳,不自然地別過頭去,指了指沙發上放著的被子:「我剛從柜子里翻出來的,現在天也涼了,晚上蓋毯子肯定會冷,蓋這個吧。」

  衛平驚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子,剛套好藍色碎花被套,看上去軟軟的,蓋起來一定很舒服,他遲疑地過去摸了摸,小聲說:「其實我蓋毯子就可以了,也不是很冷的,再說我還年輕,大哥你不用特地給我買……」

  「囉——囉嗦!誰說是特地給你買的啊?一直放在柜子里我忘記拿出來了而已。」陸凱一面想起來家裡就那麼大點地方衛平也不是沒開過柜子怎麼會不知道有沒有這床被子,一面死鴨子嘴硬地說,揮著手往自己臥室里走去。

  在最後關門的時候,他低聲說:「嗯……對面收拾出來一些東西,我都放在門口的箱子裡了,你自己看看吧。」

  說完,他不敢回頭看衛平是不是又要哭,飛快地把門關上,一步衝進了浴室。

  其實對面的夫妻倆真沒留下什麼東西,陸凱搜揀了半天,只有小松鼠的幾件衣服,課本試卷什麼的,還有一張合影,一家三口,那時候小松鼠還小得很,才八九歲吧,姐姐也能看得出是個精心修飾過的美女,就連那混黑社會的姐夫,看上去也不是不帥的,但物是人非,現在據說已經成了野外荒地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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