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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傻了,走吧。”那個曾經坐在他們旁邊的女孩子過來拉他,“我聽見為多和別人說話了,他必須得死,你一定不會死。這是早就商量好的。別傻了,克林還有人等著你。”

  有人過來將雷一達的屍體從他懷裡拉出來,然後和那女孩兒一起拽著他往克林的方向跑。他不願意,一直在反抗。最後那些同行的倖存者也不再顧他,眼見著跑過了邊境線的人還是被打死,沒有人想再在這裡多待一分鐘。

  李凌超坐在原地安靜了一會兒,雷一達的屍體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躺著,看不出什麼異常,只不過是死了。最後,李凌超站了起來,他朝著界碑走了過去,腳步穩定,步速也很平穩。他越過了界碑之後回頭看了一眼——天已經黑了,只剩一點光。月亮已經升了起來,圓的,白玉一樣清明透亮。

  他面對著慶雅山脈,跪了下去。

  果真,即使如此他也等不到那顆子彈。但他仍舊心存僥倖,總覺得這世界上的人,就算處在那樣的環境裡,也會有最基本的惻隱。他對對面持槍的人們一無所知,但如果促使他做了這一切的那點天真還在的話,他就必然相信,那顆子彈最終還是會來。

  李凌超沒有失望。還是有那麼一個人,違背軍令,開了一槍。

  作者有話要說:  finally.

  ☆、誰

  唐家在西京城郊有一處私宅。

  要說建這個——算是莊園吧——花了多少錢,沒有人計算過。唐家是不需要計算支出的。從唐昭雄很小的時候,他們家就從市里那個一百多平的房子裡搬出來,搬到了這個顯然舒服得多的新家。他只記得父母開始在談話中提到這個地方,然後差不多兩年之後,他被直接帶到了這個地方。第一眼,他沒有看清哪裡是建築哪裡是天地,因為這地方太大了,因為他們家有一座懸梯塔,他把頭揚到最高也看不到塔頂。到了懸梯塔的上半截,就開始有繚繞的低雲遮住了它。它很好看,那樣好看,牆面好像是什麼特殊材料製作的,在光照下反光卻不耀眼,仔細看好像一層薄薄的湖面。唐昭雄一下子覺得恐怖,就跑到了莊園裡的其他地方。結果他跑進了一個樹林——樹林是什麼,他從小生長在城市裡,從未真的見過。他在那裡迷了路,哭了起來。

  長大後,他才慢慢意識到,那只不過是一處小花園。

  這個地方法律上屬於唐昭雄的小姨,唐國宇的小姨子。唐國宇名下只有西京市里那套三十年的老房子。老房子早就沒人住了。

  常姍家已經是少有的還住在老房子沒搬走的。常姍父輩目前在聯邦其實並不算什麼要員,她爸是海軍的一個將軍,她媽在外交部,現在任職南半球的一個國家。常姍的身份之所以好用,是因為她爺爺是聯邦“大發展”時期的總設計師之一。可是時至今日,聯邦的走向已經和常姍爺爺當年的想法逐漸脫節。大量的社會資源消耗在內部鬥爭上,人們日復一日地勞動生產,稅負繁重,得到的發展成果轉過頭來用於控制他們自己。國際上更向來有其他國家忌憚聯邦霸道的國際政治,樂於在聯邦落水時多踹一腳。常家在聯邦的這一走向上一直不反對不支持,常姍會選擇這樣一個工作,也是想避開政治鬥爭中心,想讓常家從歷史舞台上退下來。

  可以說,常家退出歷史舞台的過程,就是唐家開始走上高台的過程。

  能讓常姍她媽專程回了一次國來勸常姍見唐昭雄,並不是因為唐昭雄這個人到底如何,而是她知道常姍在政治上有自己的想法,因此給女兒指了另一條路。

  這對夫婦性格背道而馳,但其實感情一直很好。不同的思想觀念的碰撞使常姍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不致非黑即白,但也使她陷入了迷惑。但她也很清楚,不管怎麼樣,現在這樣都是不對的。不同方面的人她接觸過不少,有極端暴力的,有非要引入境外勢力的,常姍其實都不甚認可。目前為止,肖安及其組織所作的事情至少沒有一件違背了常姍內心的原則和底線,所以她才願意幫忙。

  肖安並沒有破壞性,只是代表人民最基本、最合理的訴求。這訴求如今強烈、統一到一定程度之後,引起了在位者的忌憚,因此反而成了不敢拿出來光明正大討論的“妖魔鬼怪”。

  就這短短兩個月的接觸下來,唐昭雄讓常姍陷入了一種非常熟悉的迷茫——就像是她看著國家現狀和國家未來時的那種迷茫。對錯好像都成了相對的、可以辯駁的觀點,人人都說自己是為聯邦的未來考慮,可抱持同樣信念的兩個人經常在某件事上處於絕對的對立。唐昭雄在某些方面非常激進,嫉惡如仇,但他行事和立場卻與此矛盾,一直高調主張對群眾的深入監視和絕對控制。

  因此常姍決定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搞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麼。

  來唐昭雄家,是常姍提出來的。唐昭雄順水推舟,非常樂意就答應下來。

  唐家住宅外部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開著投影屏障。在沒有許可進不了大門的人眼中,這塊地就是塊閒置的荒地。可其實裡邊住什麼人、是什麼樣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唐家底褲都扒了,還留著一塊遮羞布,糊弄門面而已。

  唐昭雄開著車直接從一百米的高度進的門。進了投影區之後,他們直面的就是一座高聳入雲的懸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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