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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料得馮若蘭已存了死志,卻不料她走得如此快,當下只覺得各種心緒紛湧上心頭來,卻不曉得說些什麼。

  印壽海不得我發話,喚我:“娘娘?”

  我問:“怎麼去的?”

  印壽海吶吶道:“吊死在橫樑上的。”

  我垂眸:“皇上知道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兒的。

  第九十三章

  印壽海垂下眼皮去:“回娘娘,已經稟過了。皇上的意思是,太后新喪,馮更衣就這麼跟著去了,到底令人傷感。雖是自縊,但喪禮還是要著意打點的。”又覷著我的神色道:“然而馮更衣去時還在禁足中,想是受不得苦的緣故,兼馮相又去了,她兄長也被貶去了南疆,此生再回不來,存了死志也是人之常情。”

  這話就是在寬慰我。

  而印壽海既然能給出這樣的話,想必夏沐烜那兒,多半也不至於因著馮氏之死,對我心存疑慮。

  我勉力笑笑,略微思索後對印壽海道:“總算馮氏盛寵一場。就跟皇上報說,不妨復了馮氏貴妃的封號,依貴妃禮安葬她,一則掩去她自裁這重,免得世人諸多猜測,二則也能保全皇家體面。可惜皇貴妃已有慧成皇貴妃一位,按規矩,皇貴妃不能並立。只看皇上願不願意委屈馮妃了。”

  印壽海駭笑:“娘娘真仁惠寬德。本朝貴妃僅在皇后皇貴妃之下,這是天大的恩寵。馮氏待罪之身,娘娘卻賞下她這樣大的恩典,皇上想也不會不願意。到底娘娘思慮周全,也最為皇上著想。”

  我微笑,示意印壽海趕緊就此事去回夏沐烜,好得了聖意,趕緊了卻馮氏的身後事。

  隔天例日請安時,楊卉聽聞馮氏被追諡為順成貴妃,當下就冷了臉,瞧著很不痛快。

  閒聊一陣後讓眾人散了。

  我特意喊下楊卉,開門見山道:“太后新喪方過,馮氏就出了事,皇上想也不得安寧。然而到底馮氏這些年來得隆寵,是街知巷聞的事。因而有些體面,本宮總不能不顧。”

  楊卉只不以為然,哼道:“就這麼讓她死了,倒真便宜了她。”

  我倒沒料到楊卉家世傾頹後,還能保有這麼份火辣性子,一時倒無言了。

  楊卉轉而又笑:“然而既然皇上肯體恤她,自然沒有旁人碎嘴的份。”

  說完也不廢話,肅一肅後轉身離去。

  我望著她那桃紅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個女人。

  ***

  午後那會兒,印壽海領著個辱母模樣的中年婦人進殿來,朝我打了個千,賠笑道:“娘娘,四皇子如今還不得去處。皇上的意思是,還是想將皇子養在娘娘膝下。”

  我微愣不語。

  印壽海許是瞧出我面上的為難來了,趕緊令辱母抱著尹鴻暫去偏殿暫候。

  如此我方道:“其實四妃中,賢妃德妃都無皇子,若交予她們養育,也是好的。”

  印壽海湊近我些,小聲道:“皇上心中,自然覺得沒有誰比娘娘教養皇子,更有利於千秋萬代了。”

  我想了想就會過意來。

  彼時夏沐烜跟夏沐烽二人奪位,已是險象環生你死我亡的境地。

  如今夏沐烜膝下已有四位皇子,日後想必還會有更多的皇子源源不斷到來。

  而如今這四子中,除去我的治兒灝兒,便是慧成皇貴妃所出的尹鴻最尊,再往下就是尹澤。

  賢妃德妃泰半已無法生育,因而縱使往後夏沐烜再得子,也遠遠越不過我膝下這幾個孩子去。

  輾轉間,那頭印壽海感慨了神色道:“皇上說,積善之人必有後福。娘娘寬德為懷,真可謂行善舉得善報。皇上還說,往後這宮裡頭再如何鬧,皇后總歸是頭一份的尊貴。且子憑母貴,於三位皇子的前程亦有益,尤其是咱們二皇子。”

  言下之意,大抵夏沐烜已經存了心志,再不立高位妃嬪,尤其如今皇貴妃及四妃已滿。

  這麼一想,我當日提議追諡馮氏為貴妃,不過是想順著夏沐烜的心思,如今反倒成全了自己。

  一時間只覺得世事滑稽。

  於是就道:“曉得了。也跟皇上說,本宮會好好照顧四皇子。”

  印壽海歡喜了神情應下。

  ***

  太后喪逝,舉國上下須服孝三年,即三年內不得婚配嫁娶。

  然而靜寧的婚事是一早定好的,如今突逢這樣大的變故,著實不好辦。

  這日正看辱母在餵鴻兒喝奶,那頭簡尤進殿來說,夏沐烜宣了我去麟德殿伴駕。

  麟德殿是尋常宴會之所,今日宮中無宴,怎的無緣無故讓我去麟德殿?

  我聽得納悶,不過也沒說什麼,就由淨雯陪著過去。

  到麟德殿時,夏沐烜已經在了。

  意外的,靜寧跟齊鳳越也在,彼時正一左一右陪坐在夏沐烜兩側,有說有笑。

  靜寧女兒家害羞,許是確實中意齊鳳越這位準郡馬,一反平日的無拘無束樣子,舉止間盡顯嬌羞姿態。

  夏沐烜見了我,笑著招一招手,語氣親昵有別於往日:“快過來,等你許久了。”

  我略朝他欠一欠身後道:“皇上恕罪,是臣妾來遲了。”

  夏沐烜無所謂地擺手,口中道:“無妨,來得正是時候。”

  那頭齊鳳越就起身,坦然了神情向我行禮,我亦淡淡回禮。

  在夏沐烜身側坐下後,靜寧一臉天真問我:“皇嫂可是為著我的幾個侄兒侄女耽擱了時辰?”

  我笑:“確實看顧了一會兒鴻兒。”

  靜寧聽得明白過來,轉首對著夏沐烜促俠笑,口中砸舌有聲:“嘖嘖,皇兄真天賜的好福氣。”

  夏沐烜一貫寵靜寧,見她沒規矩也不忍苛責她,甚至沾沾笑起來,邊笑邊伸手過來牽過我的手,對靜寧道:“朕確實好福氣,娶妻當如你皇嫂這般。你也該多向皇嫂討教才是。”轉而又對齊鳳越道:“靜寧純真,你日後且多擔待她。”

  齊鳳越視線停在靜寧身上片刻,帶過我後對夏沐烜道:“臣得髮妻,必定珍而重之。”

  靜寧聞他一句,旋即微紅了臉頰垂下眼瞼去,睫毛忽扇是真的情竇初開模樣。

  齊鳳越肯這麼說,夏沐烜自然高興,就笑著對我道:“博望候這一脈,到豐昱這一輩,是最能耐不過的。”

  瞧神情像是很讚許的樣子。

  而豐昱大約就是齊鳳越的字了。

  我心中幾個念頭轉過去,面上溫婉笑:“皇上愛惜王爺才華,傳到世人耳里,總是一段仁君良臣的美談了。”

  夏沐烜聽得揚聲笑,對齊鳳越道:“皇后是最風趣不過的,朕亦說她不過。”

  夏沐烜難得這樣高興出輕鬆的樣子,想來是臨淄侯安旻已被圈禁,而長樂侯沈尉,亦遞了摺子,表稱自願交出王侯爵位。

  這是夏沐烜喜見的,當下就賞了沈尉銀糧無數,大讚長樂侯忠義可表,不負其祖輩盛名。

  如此四王之中,如今就只剩下博望侯齊鳳越與安平侯殷陌,尚且還襲著爵位。

  想來今日這宴,多半就是個鴻門宴了。

  然而齊鳳越神色倒也平靜,與夏沐烜談笑間,就道:“臣承襲曾祖爵位至今已十餘載,如今得長公主青睞,本該棄爵位留居京都。然而臣聞得,近來轄地沿海一帶常有海寇出沒,十分擾亂邊民。最要緊的,那一帶多鹽地。長此以往,只怕會生變故。”

  我聽得明白過來。

  齊鳳越與靜寧的婚期距今還有三年之久,他總沒有常日留在京都,甘為人質的道理。

  夏沐烜微揚劍眉,唏噓道:“是啊,朕還記得,先帝駕崩那年,南地生的那場動亂,就是因鹽產不足而起。朕在位第四年時,榮王更因鹽稅一事,鬧到策動他部下暴亂;五年,又發了場水災,致米鹽欠收,京師湧來百萬饑民;皇后誕下三子前,榮王舊部更是將殷陌的西南屬地鬧得一塌糊塗,似乎也是為著缺糧缺鹽的緣故。”夏沐烜邊說邊輕輕拍額:“然而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最危急當屬去歲夏日裡那會兒,西戎竟意外生了膽子,囤兵馬三十萬犯我邊境。朕後來探得緣故,竟也是衝著你南地的富饒鹽糧的名號去的。萬幸左都督驍勇,帶兵平了犯軍,也算一勞永逸解了邊地困境。”轉而又道:“朕如今想想,真羨慕你這個南地之主,真富貴令人羨慕啊。”

  一番話說得似真似假,我卻聽得心頭一陣驚過一陣去。

  別的不提,西戎來犯之事,我先前竟聞所未聞。

  再一想,西戎犯我邊境之時,不正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滑落那會兒麼?

  思量間腦中如有驚雷經過。

  那日夏沐烜聞得馮若蘭小產,當即撒下雷霆大怒,更因著盛怒,而不顧我求情,糙糙處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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